南京,徐府巷,特务处本部驻地。
“废物!”
“糊涂!”
“蠢货!”
戴春风勃然大怒。
毛瞬面色发白,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看他那怂样,戴春风更怒,直接拿起文件夹砸了过去。
毛瞬也不敢躲避,直接被砸在脑门上。
等待戴春风发火完毕,拿起茶杯,看了一眼,又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齐沃朝着毛瞬使了个眼色,“蠢货,还不去给处长倒杯茶。”
毛瞬看了戴春风一眼,戴春风狠狠地瞪了一眼,他心中舒了一口气,赶紧去准备茶水。
“年轻人嘛,难免出错。”齐沃微笑说,“看在这小子素来勤勉谨慎,消消气。”
戴春风哼了一声。
日特远藤博一行在郊外乱葬岗被日特劫了刑场。
戴春风得知此事,大为惊讶。
了解内情后,更是勃然大怒。
本不该出现在处决名单中的江口英也竟然也被押赴刑场,其缘由竟然是秘书毛瞬喝醉酒,将江口英也与前田翔一的名字弄错了。
而这个江口英也竟然趁乱被日特救走了。
竟然出了如此低级的纰漏,戴春风气的不轻。
……
“好在远藤博被直接击毙。”齐伍从毛瞬的手中接过茶杯,这要不是他的族侄,他都想毙了。
“贪杯误事。”戴春风指着毛瞬,“半年内,我若是再听闻你饮酒,滚回老家去。”
毛瞬大喜,知道处座这是放过他了,赶紧感激涕零表衷心。
“滚蛋!”戴春风摆摆手。
待毛瞬离开后,齐伍摇摇头,“可惜了,若是早知道日本人劫刑场,提前告知江口,此人即便是被救走,也是心存感激,现在却是有些麻烦了。”
“无妨。”戴春风摆摆手,“此人是日人叛徒,他现在比我们还担心他曾经叛变之事实被日人识破。”
“程武方那边?”
“此人没见过程武方真实面目,问题不大。”戴春风摇摇头,他现在觉得遗憾的是没有事先掌握敌人劫刑场的情报,否则的话,完全可以设下陷阱。
“你看看。”戴春风将一份文件丢给齐伍。
“无一活口?”齐伍惊讶问。
“十六名日特,逃走八人,被击毙六人,还有两人中了枪,拉响了手雷。”
即便是作为对手,戴春风对于日特的果决牺牲之精神,依然是极为欣赏的。
“购买磺胺的款项打过去没?”戴春风问。
齐伍亲自拜访了国立中央大学的医学教授萧一凡,证实了确有磺胺此种神奇药物。
戴春风大喜,特批了一批经费与程千帆潜伏小组,用于购买磺胺。
“已经汇入中国银行之特别户头,晚上程武方接到电报,随时可以取用。”齐伍点点头。
“将江口英也逃脱之事告知余平安,令其转告程武方。”戴春风想了想说道。
……
金神父路,周茹的住处。
滴滴滴。
程千帆点燃一支香烟,眉头紧锁。
他今天调阅了辣斐坊露丝女士的爱犬杰克被杀的卷宗。
正如他所料,巡捕房并没有继续调查这件案子,他假装闲谈提起了这件案子,众人的反馈是:杰克很好吃。
露丝是日特,程千帆对此是秉持确认态度。
不是说知道结果,就只需要安排人盯着露丝就可以了。
他要以果溯源。
露丝是何时潜入上海,又是通过何种方式在上海立足,并且成功的打入法租界上流社会,甚至得以居住在辣斐坊的富人区的。
探究整个过程,这在程千帆看来同监视露丝同等重要。
要帮助一名特工完成如此高质量的潜伏,幕后需要很多特工和机构的默默付出和配合。
露丝的表面身份是沪上富商钱仲南的姨太太,钱仲南是一名药材商人,在沪上有三家药铺。
引起程千帆的兴趣的是,这位钱仲南先生已经数月没有露面了。
坊间传出的消息是,钱仲南去黔东南考察去了,据说是寻找新货源。
这个消息来源是露丝家中的那名女佣,此人和别家女佣聊天时候无意中透露的。
从沪上去黔东南,还要考察货源、谈生意,来回至少要半年时间。
这个说法看似毫无漏洞。
不过,巡捕房食堂的张阿婆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钱仲南去黔东南了。”这是女佣提及此事时候所说的原话。
程千帆向张阿婆确认了一遍,女佣确实是这么说的。
这不对劲。
一名女佣竟然对家中主人直呼其名。
程千帆细细思量。
钱仲南其人确实是存在的,三家药材铺子的店主正是钱仲南。
这初步排除了钱仲南是被日人雇佣、收了露丝为姨太太、以兹为掩护的可能性。
那么,钱仲南的身份就耐人寻味了。
其一,此人不知道露丝身份,是被露丝利用的。
其二,此人知道露丝身份,其本人是日特,或者是暗中为日本人效命的。
此种情况下,钱仲南帮助露丝潜伏下来后,另有任务,已经离开沪上。
如果是前者,那么——
钱仲南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且程千帆隐隐有所猜测,这应该是最大之可能。
原因就在于死去的杰克身上。
根据程千帆打听来的消息,杰克实际上并非露丝的爱犬,确切的说是钱仲南养的狗。
钱仲南对这条狗极为喜欢。
根据时间线,钱仲南‘离开’沪上,随后杰克就‘死于非命’,最终祭了何关等人的五脏庙。
程千帆在心中有了初步预判:
钱仲南无意中发现了露丝的身份。
不知道是何种原因,最大之可能是钱仲南不甘心成为日人的帮凶,露丝杀了钱仲南灭口。
杰克是钱仲南养的狗,狗子护主,露丝又杀了狗‘灭口’。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杰克满嘴鲜血,牙齿缝会勾着露丝的丝巾之丝线。
一人一狗被杀之凶杀案的完整链条,就这样在程千帆的脑海中浮现。
就在此时,周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组长,杭州来电。”
……
南京驶往上海的一艘客轮的客舱内。
江口英也其实已经醒转,他在装昏迷。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释自己身上的伤势这么轻。
事实上,在得知自己不会被杀之后,江口英也心情放松之下,胃口出奇的好。
被关押在南京老虎桥监狱期间,他甚至比在杭城的时候还胖了三斤。
故而,他现在心中无比慌张。
自己该如何解释:
支那人牢房的伙食太好?
自己是易胖体质?喝凉水都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