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关看到那一闪而过的人影,吓得后背冷汗顿出。
他扎好腰带,不动声色的朝着刘波努努嘴,自己继续沿着巷子往前走。
刘波立刻会意,说道,“快些回去,很晚了。”
两人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后面的人影看到两个人速度加快,眼瞅着前面有亮光了,出了巷子就是宽阔的马路,担心失去两个人的踪迹,只能快速小跑跟上去。
此人跑到巷子口,已经看不到何关与刘波的身影了,很是失望。
就在此时,刘波同何关一左一右猛然闪出身来,一人一个跨步上来就捂住了跟踪者的嘴巴,一人照着跟踪者的肚子就是一拳。
直打的此人腹内胃酸翻滚,失去了反抗能力。
两个男人将跟踪者拖拽回幽深的巷子。
刘波骑在此人的身上,压制住对方。
何关直接用皮靴朝着此人的身上踢。
好一顿毒打。
直打的这人哭爹喊娘,连声喊饶命。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刘波一把扯住此人的头发。
他的心中是疑惑的,他的行动已经向影佐英一少佐汇报过,按理说帝国特工不会跟踪。
不过也说不准,帝国的特工组织驳杂,互不统属,也许是被别的特工组织盯上了也说不定。
“没人让我跟着你们。”此人赶紧说道,“是我自己要跟着你们的。”
“册那娘,还敢嘴硬。”何关从身上掏出勃朗宁配枪,直接将枪口顶在了此人的脑门上。
……
方木恒感受到脑门上冰冷的枪口,整个人吓坏了,冷汗涔涔流下,顾不得身上伤痛,颤抖着说道,“别……别开枪,我……我是听到你们杀了日本人,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无意间听到,就想着加入你们。”
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不过,方木恒越说越顺溜。
打小他就是这脾性,嘴巴和笔杆子极为厉害。
情绪激动起来了,慷慨激昂之下,胆气竟然无比壮了。
何关听到对方这么说,愣了下,收起了手中的勃朗宁,看向刘波。
这是个意外情况,杀死日本浪人,这不是件小事,现在被这家伙‘偷听’到,心狠一些的,干脆会直接灭口,不过,何关显然没有这股狠辣。
而且,听到此人要加入,他心中还颇有些欣喜,自己这是立了山头,要拉出一股抗日势力了么?
不过,何关知道谋划不是自己的强项,他看向刘波。
刘波很老练,脑子也聪明。
程千帆不在杭州的这段时间里,在刘波的主动示好之下,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取得了突飞猛进之进展。
……
刘波从此人的身上起身,看着这人笨拙的爬起来,揉了揉酸痛的双手和被踢打的腰腹肌肉。
他心中已经有了进一步判断:此人不太可能是帝国特工部门派来的试探者。
饶是帝国特工能力非凡,想要找人演绎出这么一个冒冒失失又笨拙的家伙,很难。
这看着就不像是演的,是真的笨拙和冒失。
哪有随随便便听到两个外人的谈话,就跑过来纳头便拜,说要加入的?
万一对方是吹牛,或者是故意设陷阱,这不是完蛋了?
如果真是演绎的,他要为对方喝彩,这演技——太厉害了。
“怎么,还不相信我?”方木恒急了,“我是《申报》记者,名字叫方木恒,我父亲是方润食品厂的方国华。”
刘波确认了,这绝对不可能是帝国特工,这就是个憨憨。
就连何关也觉得这个人太鲁莽了。
这家伙如此鲁莽的自报家门,万一被日本人知道了,将来日军一旦报复,整个方家都可能被牵连遇害。
“你果真要加入我们?”刘波看着方木恒,“方兄,你要知道,这是极为危险的。”
“国难当头,方木恒愿意毁家纡难。”方木恒慨然说道,“只恨此前没有机会,此番遇到二位壮士,木恒愿意共襄盛举。”
刘波闻言,只觉得脑子有些晕,这个支那人是看话本小说看多了吧。
何关却是觉得此人极为对脾气,哈哈一笑,“说得好,有方兄如此大才,何愁倭寇不除、大事不成?”
鼻青脸肿的方木恒大喜,与何关双手握在一起,两个人竟然颇有些惺惺相惜。
刘波在一旁鼓掌喝彩,心中却是在想,若是支那反日势力都如此单纯(愚蠢),帝国征服支那的速度将会至少快好几倍。
三个人很快就消除了之前的误会,言谈甚欢。
三人都有一腔热血。
都痛恨日人对华夏之侵略。
都愿意为抗日贡献力量。
气氛相当好。
就差在这个黑黝黝的小巷子里斩鸡头、烧黄纸结义了。
……
程千帆并不知道何关这边的情况。
如若是知道,他会气的痛骂、爆锤何关一顿。
何关崇拜英雄。
有着朴素的投身抗日洪流的志愿,并且已经勇敢的付诸行动。
这是令人欣慰的。
但是,他的行事非常幼稚。
何关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巡捕,但是,他完全没有明白抗日是一件无比严肃,无比谨慎,无比残酷的事情。
革命行动不是过家家,不是演义小说的模仿扮演,是残酷的,是会流血,是要死人的。
也许何关不怕死。
但是,他的行事幼稚决定了,他的这个抗日小队的未来之悲观。
更何况,小巷‘结义’的三个人,实在是一言难尽。
……
程千帆吃了馄饨之后,随同修肱燊来到了书房。
程千帆讲述了何关告知与他的关于中央巡捕房流传的‘程千帆将会出任第三巡的巡长’之流言,以及副巡长马一守对此事的愤懑态度。
“你觉得你有能力胜任巡长一职吗?”修肱燊忽然问。
程千帆颇为惊讶,他不明白修肱燊为何如此问,难道修肱燊支持他拿下巡长一职?
程千帆内心里摇摇头,修肱燊老谋深算,不会如此短视。
他都能看清楚的事情,修肱燊自不必多说。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忖片刻才摇摇头说道,“没有,早了一年,可惜了。”
修肱燊欣慰的点点头,不仅仅是因为程千帆没有被巡长之职务所迷惑,还因为程千帆之敏锐判断。
确实是可惜了,若是再过一年、甚至是只需要半载,以程千帆的能力,在加上修肱燊在背后推动,程千帆未尝没有资格去争一争巡长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