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墙壁阻挡得了大风却抵御不得刺骨的寒冷,司暮穿着白天的衣服,陈旧的棉被上堆压着好不容易收集来的树枝。
院子里有一棵巨大的果树,春天会开好看的花朵,到了秋天就会结满红色的果实。宫人们闲冷宫晦气,整棵树都是司暮的,秋天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每天都能吃饱。
而冬天,却是最难熬。
饥寒交迫,每一天都在死亡边缘徘徊。
原本第二天冬熙打算直接找司暮,可还没走到冷宫就不得不退回去。其他地方的积雪被打扫干净,可前往冷宫的路上雪地完好无缺,若是留下一串脚印肯定被人怀疑。
御膳房是个好地方,炉火烧的旺还有好吃的,冬熙一连待了两天等雪化了才找个机会出来。怀里揣上两个鸡腿,直奔冷宫而去。
这次不能再失手了。
司暮抱着单薄的身体躺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上冒着冷汗,送饭的宫女嫌冷已经一天没来了,风寒的侵蚀下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冬熙下定决心今天就对司暮出手,然后再出宫去找玄医谷的人。不惊动一个人的情况下进入冷宫,想到前两天的风雪,再看到司暮发着高烧一个人躺在地上,她也不觉得意外。
无权无势的前朝太子,还活着就已经算是命大了,还能指望宫人们关心他照顾他不成?
居高临下的站在司暮面前,面无表情的打量他一眼,干枯的树枝当做棉被用来取暖,这样的大反派何止一个惨字,就让她来给他一个解脱吧。
原主身为玄医谷的传人,冬熙在她的小布包里发现不少好东西,其中一个瓷瓶里装的就是颗无药可解的毒药。
掰开他的嘴塞进去,昏迷中的司暮毫无知觉的吃下毒药,很快就痛苦的发出低吼声。
仔细擦干净手冬熙坐在一边吃御膳房里顺出来的鸡腿,粉嫩粉嫩的小女孩精致的像从年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风信子,等反派毒发身亡了女主的愿望就实现了吧?”冬熙在意识里问风信子。
“是,宿主只需再为谷主祝寿,就可以得到愿力值前往下一个世界。”
原主带着毒药是为了研制解药,估计也不会想到会被她用来杀人。反派死了女主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与男主大婚,多么简单粗暴的方法啊!
司暮的声音渐渐若有若无,女主的愿望实现了!
冬熙眼睛一亮,擦掉手上的油渍利落的转身,只是还没来得及跨出一步,身后发出“唔”的一声,紧接着棉衣一角被扯住。
好熟悉的剧情!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一只瘦弱的胳膊遍布伤痕,小心翼翼的扯住她的衣角,少年死死抿住唇瓣,倔强的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是母后派你来教我的!”
像是脱离狼群的狼,小小的年纪眼底已漏凶光,司暮肯定又固执的语气俨然将她当做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死死抓住。
来不及被他的眼神震撼,惊讶声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活着?”
原主身上带的毒药即便是玄医谷谷主也束手无策,怎么司暮吃了却瞬间活力焕发来着?她刚进来的时候可还有气无力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少年低头摸了摸胸口,呼吸三年来未曾过的轻松顺畅,抬眼坚定地望着她,“你带来的解药很有效,我身上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了。”
啊嘞?她不是来给他下毒的吗?怎么换成治病救人了?
你看看这,有也不晕了眼也不花了,呦呵,还利索的翻身站起来了!
单手托着下巴疑惑的围着司暮转了一圈,最后在他面前站定。很好,果然仅是看一眼什么都看不出来,原主的医学天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来历不明的女孩忽然出现在眼前,司暮虽然心底怀疑但也顾不得太多了。体内的毒药只有文皇和母后清楚,来给他解毒的除了母后不会有别人。
而且......
他快速看了冬熙一眼,双手紧扣住她的肩膀,冷声道:“既然你能独身进入冷宫一定有手段再出去,文皇那边已经等不及对我出手,我们快点离开,离京城越远越好。”
三年来毒药的折磨,宫人的欺辱,原以为他会一辈子在冷宫中腐烂发臭。可在他绝望之际,光芒悄然降临。
那么,就别怪他死死抓住了!
这下冬熙无语了,她还没说话反派三言两语的就把她当做友军了,拍开他的手瞪了司暮一眼。
“我才不是你母后的人,我是来杀你的,刚才给你吃的也不是什么解药而是足以让你一命呜呼的毒药!”
谁知道误打误撞正好解了他体内的毒而已,命可真大!
第二次行动再次宣告失败,冬熙气的牙痒痒,直想掏出匕首给他来一下。
孰不知她气呼呼的样子配上肉肉的小脸在司暮眼里看来就是小女孩闹脾气,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凌乱的发丝。
她为了来给他送解药潜入深宫之中一看就吃了不少苦,刚才是他太心急吓着她了,说到底她还是个小孩子。
司暮脸色缓了缓,僵硬的别过头,“你别生气,等出宫之后我给你买糖葫芦。”
第一次哄人,司暮说完脸色发窘,又想到身前的人只是一个小孩,心底也没那么怪异了。
“给我买糖葫芦?你有钱吗?”不是她说,司暮这个前朝太子当的挺失败的,树枝当被子也就算了,他站起来之后发现连腿脚上绑的也都是树枝,大冬天的也难为他了。
“算了算了,你站那别动,让我捅一刀就完事了。”
大刘村的大汉她打不过,看着风一吹就倒可怜兮兮的司暮可就不行了,一刀下去他好她也好,大家走个过场就完事了。
冬熙说着就要掏匕首,这动作一大怀里揣的鸡腿冷不丁掉了出来,那是积攒的口粮。弯腰手还没碰到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抱着还热乎的鸡腿,司暮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三年了,从前锦衣玉食的太子到如今的冷宫落魄,三年来他再也没碰过一点油花,不是剩饭剩菜就是发馊了没人吃的,他过得连皇宫里最低级的宫女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