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宅子在二马路的老东头,前后都是草屋泥舍,不多远的地方就是荒野了。老孙带着他俩到了宅子里。
这里确实是个普通的小宅子,前后两个小院,一间砖瓦房分作一明两暗,宅子里里外外收拾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就连堂屋里的两个暖水瓶里的热水都灌的满满的。等倪老板和蓝天兰从左右厢房里出来,老孙已经把一壶热茶泡好了。
“怎么样二爷,这个地方还满意吗?我回去调一个小伙计过来伺候你俩,缺什么就让他去办”。
“不用,缺什么我直接找你就是了。老孙,说说我写信叫你打听的事情情况怎么样?”
老孙见蓝天兰在,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他是我兄弟,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倪老板道。
“接到你的信,我就找警察局和侦缉队里的熟人打听这事。戒严那几天警察局侦缉队和日本人在城里城外抓了四五十个人,年轻人有不少,但就是没有姓马的人”。
“知不知道现在这些人都关在什么地方?”蓝天兰问。
“这个还真没问过”。
“老孙,今天就找人打听这事,越详细越好,特别是年轻人被关的地方”。倪老板道。
“倪兄,如果叫老孙这么详细地打听这些情况,我们一旦把人救出来,以后会不会对老孙不利,会不会引起对老孙的怀疑?”蓝天兰跟倪老板道。
“老孙,警察局和侦缉队的关系哪家最可靠?”倪老板问。
“都是花钱买来的关系,酒肉朋友”老孙说。
“能不能想办法不露声色把那些情况搞到手,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受到牵连”倪老板说。
老孙想了想道:“我来想办法。时间还早,你俩又一夜没睡,你们先睡一会,我中午再过来给你俩接风。二爷,还有没有别的事要交代?”
“好,你忙去吧,有事我叫你。我们确实要睡一会”。倪老板说。
老孙走了以后,蓝天兰说:“我担心日本人随时会对他们抓来的人开刀,他们的报复心很强”。
“他们死了这么多的人,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是要报复的。到现在还没有动手,可能这里面有些什么原因,担心也没用。我们已经在这里了,只要有消息我们就会有办法。不要多想,先养足了精神再说。老弟,你现在可是蚌埠的天神”。倪老板笑道。
“老百姓看不见想不明白的事都往神的身上安,那天夜里我也差一点真的就成了神。不过让老百姓有这么个念想也好,就不会死心塌地地服日本人了。倪兄,华昌货栈的伙计们对你可不是一般的尊重”蓝天兰道。
倪老板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道:“以前他们都是跟在我手下做事的,相处的都不错,蚌埠这处货栈也是我一手建起来的。不说了,等有时间再慢慢跟你说我的事,现在赶紧睡一觉,说不定下午晚上就会忙起来”。
果然下午就开始忙起来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孙就把关押最近抓到的那些人的地址告诉了蓝天兰他们。
蓝天兰问:“那地方你熟悉吗?”
“熟。原来那地方是国小学校,日本人占领以后成了兵营,不知道为什么把人关在了那里”。
“吃过饭,你带我过去远远的给我指一下那个地方”。
吃过午饭,倪老板先回小院去了。老孙领着蓝天兰朝另一个方向去。直到晚上老孙过来领他俩去吃饭,蓝天兰还没有回来。
老孙吃了一惊“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他人生地不熟不会出什么事吧?”
“吃完午饭之后你俩在一起多长时间?”倪老板问。
“没多长时间。还没到小学校,我给他指了一下方位,他就让我走了。二爷,我感觉你这位兄弟不是一般人,他……”
倪老板瞪了他一眼,剩下的话他就咽了下去。
掌灯以后,倪老板和老孙还在聊着,蓝天兰推开大门进来。
倪老板道:“再不回来,我就要叫人满大街找你去了。怕你迷路找不到家门。走,吃饭去”。
“还是随便叫点送家里来吃吧”蓝天兰道。
“也好”倪老板对老孙说:“你去办吧,不要太张扬,我们三人够吃就行,不喝酒”。
老孙愣了一会儿,直到倪老板又催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道:“我这就去办”抬脚走了。
“下午可有收获?”倪老板问
“日本人下午又抓了一汽车的人拉进去。看来里面一定是关了不少的人,如果小马在里面暂时是安全的。不知道日本人抓了这么多的人关在里面干什么?”。
蓝天兰和倪老板都沉默下来。
想了一会,倪老板道:“抓这么多的人只是为了杀头报复?”
蓝天兰摇摇头道:“杀人报复哪里都能做,不会多此一举抓回来再杀”。
“劳工!”他俩异口同声地道。
“对,一定是抓来集中送走做劳工。当初,从浦口开始修铁路就是这样做的”蓝天兰道。
“那要盯紧了,一旦把他们装车送走,再想救人难度就更大了”倪老板说。
“我今晚就过去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小马”。
夜半时分,乌云慢慢地滚到了当空,天下才乌黑一团。蓝天兰早已准备停当就等着这一刻了,他从后院的墙上跳了出去。他刚刚离开,倪老板也一身夜行的打扮,蒙着脸轻轻拉开后院的小门闪身也出去了。
蓝天兰依然轻车熟路从白天踩好的路线到了小学校后院墙的旁边。学校的后院墙外面就是杂草丛生的荒野。他顺着墙边摸到一处由院里通到院外的水沟的洞口,这个洞口仅有一个人头大小。院墙是由青砖和洋灰砌成的,坚硬无比。
蓝天兰抽出枝子剑在水沟里划了数道,轻轻把土扒到一边,一会儿水沟就被从底部拓宽开来,他蠕动着身体慢慢的钻了过去。
墙里的边上也是长满了杂草,蓝天兰贴着墙边观察了好一会,才挪动身体,移到一处矮房子的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