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兰回到小院,心里有种云散雾尽的轻松。他没把那人的话当回事,倒是觉得此人镇静神叨叨的有点可爱。如果能叫周尚文搬到那里住,这间屋就安全多了。他这样想着,忽然听到有轻轻的敲门声,才觉得夜已深了。
周尚文带着小马马汉鱼贯而入。蓝天兰笑着对周尚文说:“事情解决了。”
“什么事情解决了?”周尚文问。
“你跟我走”蓝天兰说着率先进屋把地道的机关打开。小马和马汉进屋看见黑洞洞的洞口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俩在这边守着”。蓝天兰对他俩说完就带着周尚文下了地道。
蓝天兰从那边洞口出来,小桌上的油灯依然亮着,小板凳依然摆在桌边,但是,两只菜碗酒瓶和那个斑白头发的老者都已经消失了,好像那一切都是在蓝天兰梦里发生过的一样。
“人呢?”周尚文钻出地道环顾了四周问。
“走了。”蓝天兰端着油灯在厢房厨房柴房转了一圈,余温尚在人去屋空。他放下油灯拉开院门,门前一条小路横过,小路那边就是黑茫茫的杂树林子的荒野。
“我知道这是哪里了。他们真会挑地方”周尚文道。
“尚文,你搬到这里住怎么样?”蓝天兰不经意地问。
“好,住在这里非我莫属”。
蓝天兰和周尚文商量了一下,先从这个小屋转运一部分粮食到菜园子,这个地方仅限于他们四人知道。
孟云龙又叫人来找蓝天兰,原来是要商量请那个于团长吃饭的事。那天,那个于团长赔了夫人又折兵,蓝天兰临走时跟他说过改日请他吃饭,准备给他个台阶下。
“哪天有时间定个日子,让朱标去转告一声就行了,没必要你孟爷跑一趟。”蓝天兰道。
“吃饭事小,给他面子事大。还是我辛苦一趟吧”。
俩人正说着话,看门的老汉进来道:南京的曹老板来了,在门口。
孟云龙笑道:“巧了,正好你也在。一起去迎迎吧”。
曹老板正带着一个挑着两份礼盒的佣工进门,见蓝孟二人迎过来,高兴的急走几步拱手道:“二位兄弟都在,真是太巧了”。各个寒暄一番,一起回到屋里。
随后的佣工把礼盒担到屋里问曹老板“这一份礼盒送哪里?”
曹老板道:“上一次来的匆忙,空着手就过来了。这次我从六凤居要了两份糕点带过来,给二位兄弟喝茶的时候过过嘴。蓝老板,就叫工人送到你府上去吧”。
“蓝老弟的府上离这里还要有点距离。”孟云龙笑着说,“老弟,听兄弟我说一句,就在浦口买一间宅子算了,每天来回跑多麻烦。要不我西街还有一处小宅子,你不嫌小就先住着?”
蓝天兰笑着说:“谢孟爷想着我。我一个人在哪都一样。不过,曹老板带来的六凤居的糕点我还是要的,先谢谢曹老板”。三人一起都笑了。
“我借花献佛,就请曹老板叫人送到太朴寺巷的邵家”。蓝天兰又道。
孟云龙叫过来自己的家佣,让他陪曹老板的佣工一起往邵家送礼盒去了。
一泡茶之后,曹老板就把来意说了出来。
原来,曹老板回去之后正遇到郑上德上门再催复工的事。曹老板笑着告诉他,自己的一个兄弟带钱来了,这两天就找人先把厂房修理修理,再开始维修机器。郑上德听了就是一愣,尴尬地嗯了几声就告辞了。曹老板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第三天,妖娥子就来了。
这秦淮河码头是个小码头,码头附近大片大片的都是荒草甸子,大华纱厂的大门前也是大片的草地。第三天,有人过来把纱厂大门前的草地整理了一下,整理出一大片空地,在空地前面竖了一个木桩,上面钉了一块木板上书大和道场。
修理厂房和维修机器的工匠师傅们都不知道这个大和道场是个什么东西,有的猜是说书场有的说是和尚道士颂经的道场,都说这块地界热闹起来是好事。但是,第二天来的一波束着长发穿着长衫和木屐的日本人,各个腰间插着日本长刀。到了这里,就嘶叫着练了起来。原来这大和道场就是日本武士和浪人的练武场。
有人就把这件事报告了曹老板。曹老板心里就感到有点不妙。他到工厂对工匠师傅说:别理他们也别惹他们,干你们自己的活。工人们各忙各的,相安无事。但是问题来了,运送木头芦席和砖瓦的人力板车被他们拦在道场的外面不让进,说是不能从道场上面过。
曹老板和工厂的经理们商量了一下,只道是能忍就忍了吧,从别处开了一道门,这事就算解决了。隔天事情更严重了,这帮人开始冲进工厂打人,说工人偷看他们练武。第二天,工人们就不敢来干活了。
曹老板找到联合会要说法,你们不是催我抓紧时间复工嘛,这事你们要帮我解决。
郑上德幸灾乐祸地笑着道:“抓紧时间复工是政府的命令,是不能耽搁的。你们跟大和道场的事情是企业之间的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为好”。
曹老板这才明白这是郑上德和三菱商社的把戏,除了自己答应了他们,否则这事就没办法解决。
曹老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看着那二位道:“二位兄弟,你们给我拿个主意该怎么办?”
“那个大和道场不是以武相逼吗?跟他干,也让他们知道大华纱厂的厉害”,蓝天兰道。
“事情闹大了,惊动日本人的军队,就更不好办了”曹老板顾虑重重地说。
“不动枪,不让对方死人,事情就不会太大。现在除了你答应用他们的钱,只有这种办法可以试试”。孟云龙道。
曹老板想了一会点头应了,“大不了我全家搬到浦口来躲几年。到时候可就全靠二位兄弟关照了”。
“求之不得”孟云龙跟了一句,三人都笑了起来。
三人在一起商量好一会,吃罢午饭,曹老板才坐渡轮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