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先生,今天请你来就想盘盘你要开的店子”一个白发老者清了嗓子开口道,被蓝天兰举手打断。“谢啦,我开的店子不烦劳你老人家来盘”然后看着板着脸一言不发的孟云龙道:“有什么道道就发吧,我接着”。
“太不懂规矩了”有人道,又被蓝天兰打断“多说无意,谁先来?”
在座的几位互相看了一眼,一个穿对襟短服扎着英雄扣戴着双生牛皮护腕的汉子挺身而起“在下龙虎堂二爷何庆领教”。
蓝天兰做了个请的手势,起身走到门口,脱了夹袍和围巾交给小马,这才走下台阶。坐着的人也跟到廊沿上观看。
何庆活动了手脚,一个起式贴身上前,左右手抡圆了虎虎生风,脚下也踢拐腾摞步步为营,可惜的是攻错了对象,在蓝天兰眼里却像戏耍孩童一般。他躲闪了两次化了何庆的锋芒,就在何庆使出了一招“灵猿献寿”的招术,双膝微曲便要腾摞而起时,蓝天兰两脚一挫,闪在了他的左侧,抬右脚脚尖就点到了他的膝盖内窝。这一招本来是借力轻打,但蓝天兰的轻打是他自己感觉只发了四五分力而已,何庆那里已经被抛出去两丈多远了,何庆一个团身翻滚,才避免了四仰八插的丑态,自己失风了。拱拱手,一言不发地走了。
廊沿下的人也鸦雀无声。
孟云龙默默地脱了长衫,走下台阶,朝一动不动站着的蓝天兰过去。将近时分,他忽然凌空拔起,身体三百六十度旋转双脚四面八方开山,这是一招满弓之式,让人躲无可躲。可是,他面对的却是蓝天兰。
只见蓝天兰脚步一拧没影了,孟云龙心中一虚,一个凌空翻滚收了式落在一边。就在翻滚的时候,屁股上被轻轻地推了一掌,心中惊骇,知道胜负己定,而且还给自己留了面子。
“蓝师傅,授教了。”
“承让!”蓝天兰转身要走,又被孟云龙叫住“蓝师傅,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情”,蓝天兰做了个手势让他说。
“那个孤身闯日本人司令部,空手斗败日本武士刀的人是不是你?”
蓝天兰微微一笑点点头:居然还有人知道这茬事。孟云龙双眼立刻赤热起,两手抱拳一躬到底。蓝天兰莫明其妙扶他起来。
“果然是大英雄在此,我孟某有幸能跟你交了一次手,虽败尤荣”拉着他朝龙虎堂上去。
“各位师傅,我败了”,孟云龙爽快地道,廊沿下的人面面相觑,仅仅是一个回合三五秒的时间,这不是他孟云龙的风格呀。孟云龙又爽朗地道:“你们只知他叫蓝天兰,却不知他就是那天我们为他狂醉的那个人”。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众人懵懵懂懂地看看蓝天兰又看看孟云龙,这才回过味来,无论年龄大小各个抱拳一躬到底。
“各位师傅,你们这是做什么?”蓝天兰扶起年龄长的,看着孟云龙疑惑地问:“孟爷,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蓝师傅快请里面坐,坐下来说话”又对随从道:“赶快回去,找你师娘把我藏的‘云里飞燕’叶子拿来泡了”。
蓝天兰、孟云龙重新把夹袍穿了回到堂里,首推蓝天兰上座,蓝天兰辞让,众人谁也不坐,蓝天兰只得坐下。
“日本司令部那事,我知道的比较晚,一两天以后了”孟云龙道,“是侦缉队的一个朋友在远处瞧见的,跟我说这事一直挑着大拇指,解气提神!后来,这些个老兄弟中有人不知从哪听了这事,就来和我说道,说的快活,就聚一块喝酒了。那天是喝醉了三个人吧?你们瞧,正主在这里浑然不知,外面都传神了。这就是大英雄气概,我服!”孟云龙道,“今天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这客我必须请。咱们不去宴宾楼,也不去东来顺,就去我家,尽兴!”他叫来家人道:“去请宴宾楼的大师傅带上家伙事到我家来办”。
“孟爷这也是豪气冲天!”众人开怀笑了起来。
事后孟云龙告诉他,那个熊把头和他的一个师弟是拜把子,在他面前扇了把火,哭述他蓝天兰仗着日本人的势力欺负人,砸他的饭碗。孟云龙气不顺,就默许了三儿带人去添堵。蓝天兰叫人来传信,他才知道三儿栽了。他本想凭着自已名望去挽回点脸子就行了,没想到蓝天兰没有买他的账,面子又碎了一地,他就摆了这么个场子。真个是不打不相识。
那天的一场酒,孟云龙喝的是酩酊大醉。
浦镇劳工公司开业成了浦口自日本人占领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迎街的铺面披红挂彩,那一块金字招牌更是头顶彩红大花,耀眼夺目。六个身穿黑色立领中山装的小伙,在进门两边站立,昂首挺胸威武雄壮。门边摆着两个方桌,上面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贺仪之礼,敬贺之人成双结伴络绎不绝。孟云龙竟然做了半个主人,和蓝天兰并排站着,迎来送往。鞭炮声更是此起彼伏。有趣的是记账的先生旁边放了一个斗箩,里面装满了两角五角的零钱,只要花子闲汉拎着鞭炮临街一放,这边就抓了碎钱打赏。狗子、猴子、小豆子和一帮小乞丐都早早地来了,在门前嘻闹追逐,抢拾那没炸的鞭炮,点着了随便扔下,鞭响了吓人一跳,自个儿却伸着小手要赏钱。小丁宝拿了一挂鞭炮拆散了,偷偷地不断分给小伙伴。所以惊叫声,鞭炮声,笑骂声就一刻不断。
忽然,一辆小车“嘎吱”一声停在门前。车上先跳下两个日本士兵,轰开门前人这才打开车门,宪兵队长伊藤穿着便装戴着礼帽下车。蓝天兰笑着迎过去,孟云龙转身进屋里了。突然,鞭炮又响了,吓的伊藤和日本士兵吃了一惊,见是放的鞭炮,才换做笑脸“蓝先生,办的非常热闹,太好啦”又指了指招牌道:“蓝先生,你要发大财啦”。
蓝天兰笑道:“我发财也有你伊藤队长一份,买更多更漂亮的雨花石”。
“好,太好啦”。伊藤哈哈大笑起来,他一招手,一个士兵捧着一个礼盒过来,“蓝先生,这是我的礼物”。
“谢谢。”蓝天兰接过来交给了别人,“一会请伊藤队长喝杯酒”。
“今天人太杂了,以后我们再一起喝酒”。说完抬脚回到车里,挥挥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