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老人孩子都好吗?板凳还没焐热就急着请你回来。唉”倪老板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家成了废墟,一个熟人都没碰到。这几天我山里山外都找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丢下两个人再继续找一找。这一切都拜日本人所赐!”蓝天兰咬呀切齿地道。
倪老板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出了什么事?”
蓝天兰就把日本人制造无人区的事说了。
倪老板沉默了一会道:“兄弟,家人一定都藏起来了,让留下的兄弟在那里多找几天”。
蓝天兰点点头,“说说这边事吧”。
“唉”倪老板又深深地叹了口气道:“这边也很麻烦,无论花什么代价都要救出这些道友,侦缉队里面有一个朋友,我从来没用过他,这条线什么时候用,你说了算。还有,如有可能把那个反水的家伙带上山来,招集道友开香堂动家法”。
“我明天先去摸摸底,毕竟他们还是机车公司的工友。侦缉队里的那条线不到万不得以还是不动的好”。
“我还有个担心”倪老板忧心忡忡地说:“那个浑蛋会不会把你也扯出来?”
“有可能。好在每次做买卖我都很小心,没有实在的把柄在他手里,我会小心的。我有了办法再通知你。”
“我从老家叫了一位老人过来,这一两天就能到,让他配合你”倪老板道。
第二天,蓝天兰急匆匆地赶到公司,曹本山下气急败坏地道:“蓝君,铁头是个浑蛋,居然是反日组织人员。火车头至今还没有修复,司令部天天催,你回来就好了”。
“铁头不可能是反日人员,他是我的老邻居,大良民。曹本君,中国有句俗话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里只有一个反日分子,你们却把这里所有人都看成了反日分子了,你明白?”
曹本扶着下巴,若有所思点点头。“蓝君,赶紧找人来维修吧”。
蓝天兰两手一摊道:“最好的维修工人被你们抓走了,找不到好的工人。曹本经理,你能不能去宪兵队让铁头他们回来维修机车,我可以担保”。
曹本摇摇头“宪兵队不会允许的”。
“你的同乡不是也在宪兵队吗?请他通融通融,我请客喝酒。司令部催的这么急,维修机车要紧呀。不及时修好,担误了大事,你我都要……”蓝天兰比划了一下抺脖子。
曹本笑了起来指着他道:“蓝君,你太狡猾了”。
一顿酒喝下来,曹本山下的同乡表示理解同乡曹本君和蓝经理的难处,向宪兵队长报告这事。蓝天兰私下里又把一小包大洋塞给他,他高兴地直夸他是好人大好人。
第二天下午,曹本山下叫人找来蓝天兰,告诉他一起去宪兵队。
“铁头他们能出来修机车头啦?”他问。
曹本山下笑道:“蓝君,你真的能干。宪兵队真的答应他们可以回来维修机车头,叫我们去担保”。
“那是你和你同乡的功劳。修好机车头,我再请你和你同乡喝酒”。俩人笑着朝宪兵队过去。
情况并没有蓝天兰想的那样乐观。人可以去修理机车,但是,必须每天由宪兵押解过去,现场监视,下班后再由宪兵押回宪兵监狱。虽然不尽人意,蓝天兰也认了。
办了担保签名,宪兵队长阴鸷的眼睛盯着蓝天兰问:“你也是他们道友会的头?”
蓝天兰心里“咯噔”了一下:该来的这就来。坦然地道:“是,是他们挂名的头,但我不是他们的会员”。
“不是道友,居然能是他们的头?”宪兵队长一点也不吃惊地闷。
“有什么可奇怪的,我是武士,他们需要我的荣誉为他们赢得名誉,打架的时候,我可以护着他们。在中国,这很常见。”
“中国武士”宪兵队长略有所思,不再问了。
看来,那个反水的人还没有把所有的实情都吐露干净。他心里道。
傍晚回家,蓝天兰见家门前台阶上坐着一位老人家,精神矍铄,正在闭目养神,身上一团的和气。
“小友一定是蓝老板吧,果然天赋异禀”。蓝天兰离他还有一丈远,便有一道温和的声音聆于耳畔,浑身为之一震。
他赶紧抢前一步,深施一礼问:“老先生是哪位?”
“我是倪老板老家的人,过来帮你们清肃门户,叫我洪叔就行了”。
蓝天兰推开院门道:“洪叔,里面请”。
就把这两天进行的情况告诉了洪叔道:“明天老铁他们出来干活就能了解更多的详情”。
“现在看来,这个家贼还没有把更多的事情告诉日本人,还是有所顾忌的,必须赶紧封他的口。开香堂动家法是次要的”洪叔道。
“现在还不知道家贼是谁,明天就应该清楚了,而且封他的口也容易些”。
“好,我明天再过来听你的音讯”言罢,洪叔抬脚走了,步履如风。
第二天,铁不烂他们果然被卡车送到了火车站,每个人都被打的体无完肤步履艰难。蓝天兰和曹本山下对他们又训导了一番,丢下周尚文和另一个工友与他们配合,他们两个回公司了。
中午的时候,周尚文秘密地找到蓝天兰,把了解的情况告诉了他。
原来,犯事的叫朱二,一直是在浦口混江湖的,嗜赌如命人称外号二赌鬼子。机车制造公司发了工钱,又放了大假,所以这几日吃住在赌场里,被人放了“凯子”,几天就输的一白二净。铁不烂找人干活的时候,他就伸头进来了。看见机车头旁边堆的那些东西,手上心上都痒的厉害,人不知鬼不觉地“牵”了两个小箱子埋在煤灰里。等日本士兵把机车和他们都围起来的时候,他就吓的差点尿了裤子。铁不烂看了几人一眼心里就有谱了,暗中告诉大家“嘴都闭紧了,会有人救我们”。
到了宪兵队,六个人被分开关押。铁不烂被打的死去活来。后来,审讯他的人露了口风,让他交待道友会反日的事情,还要他交待蓝天兰在道友会的事,他知道道友中有人张口了,但他除了说出蓝天兰是他邻居之外一概不知,为此又招了不少的毒打。至于是谁张的口,因为是分开的,直到今天才有了眉目:二赌鬼子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