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士兵打开仓库的门,里面堆着一排一排大大小小的木箱和纸盒,箱子上都有日文标注的名称规格,都是修理军械的工具,蓝天兰看了一圈,对铁不烂道:“一样搬两箱,往车上装”。管理士兵见状立刻过来止住铁不烂,告诉曹本山下每样只许拿一件。
蓝天兰大骂混蛋,对曹本道:“我们是大型制造公司,不是家庭作坊,一件工具,跟没有有什么区别。我们不要了!”
曹本也觉得不对头,对士兵也大骂蠢猪混蛋“我们是军部的重要资源部门,军部就应该优先供应给我们。蓝君,安照需要尽管搬,我去军部报告”。
铁不烂看着蓝天兰愣愣地发呆,他是第一次看见蓝先生用流利的日本话发脾气,好象看见一个陌生人似的。
“老铁,愣什么,快搬呀”蓝天兰一边说,一边率先干了起来。
足足装了大半车的工具,蓝天兰双手一抱坐到车上。事后,曹本山下喝酒的时候道:“蓝君,你真的不像是中国人。”
回到工厂,周尚文找过来道:“蓝经理,今天又有三个人过来找活干,我留下了,感觉有点怪”。
“什么怪,有据保吗?”蓝天兰问。安照规定,所有来干活的人必须有商铺老板、社会贤达或者乡村公所据结的保单,证明来人是个良民才行。
“保单都有,只是他们看上去都不像干粗活的人,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活都能做”。
“那就交给老铁,安排他们做杂活,维修机车的事别让他们沾边就是了。对了,老周,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些新工具,放仓房你管着”。
小马子把箱子纸盒打开摆成一排,揭开油纸包裹的各色工具,都是黑黝黝发亮。
“都是些好东西呀”,周尚文摸了摸道。
“怎么用,都听邵工程师安排。邵小姐,需要什么,直接找老周拿”。这些仅仅是些工具,并没有进的了蓝天兰的眼睛里。
火车头维修算是正式开始了,无非是将机车驾驶舱里面开肠破肚,大卸八块。蓝天兰没事过去转悠一圈,在帐篷里铁不烂压低声音道:“有个兄弟搞了两箱货,放在车头煤堆里了”。
“日本人没发现少东西?”
“那堆货被搬走了,没看见有人咋呼。八成是没有发现”。
蓝天兰想了一下,“我来想办法抓紧时间运走,你中午把东西换个箱子,下午盯在这里,等我来”。
下午的时候,曹本山下还在迷糊,蓝天兰进办公室对他道:“曹本经理,机车上拆了许多重要零件必须要拉回来,你看怎么办?”
“你去拉回来,别被那些工人偷了”。
“你教我开车,我去拉”。
“教你开车?好,教你开车”。说罢,一瘸一拐摇摇摆摆地先走出去。
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曹本道:“蓝君,你开的很好了。走,去火车站吧”,他在副驾驶坐上打起呼来。
到了维修机车的帐篷旁,曹本睡的正香,蓝天兰对铁不烂道:“把拆下的零件全部装车拉回去”,对他使了个眼色,坐上车看曹本打呼等着。
铁不烂带着两工人不一会就把拆下零件装了小半车。蓝天兰推了推曹本,“曹本经理,装好了,你检查一下”。
曹本山下睁眼朝后面车厢看了看,咕隆一句“回去”,又迷迷瞪瞪起来。蓝天兰叫铁不烂一起跟车回去,心上才踏实下来。
第二天响午刚过,铁不烂回到蓝天兰办公室,惊魂未定地道:“好悬,日本兵和侦缉队刚搜过火车头和帐篷”。
原来,早上铁不烂拿着通行证带工人刚刚到车头上班,侦缉队带着日本兵跑过来,把他们连同机车和帐篷一起就围了起来,当时就有工人被吓的脸白了。侦缉队在车上车下车里车外帐篷内处一阵翻腾,搜查了半个多时辰,才收队走了。
“辛亏昨天搬走的及时,要不然今天不知要连累多少人”,铁不烂道。
“兄弟们都没事就好,你告诉他们以后做事必须先跟你说”。蓝天兰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疑惑百出:这番搜查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肯定是闻到了腥味,那么这个腥味是从哪里散出去的?
第二天上午,小马子来给曹本山下和蓝天兰送开水,蓝天兰问小马:“最近可察觉有什么人可疑的地方?”蓝天兰给小马安排的活很轻松,只是升升炉火、烧烧开水、扫扫地、跑腿叫人送送信,但是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暗中观察可疑人的可疑举动。
小马往门外扫了一眼道:“前天来的那个叫吕丰民的太活络,看见别人说话,不管认不认识,都会凑过去听一听,插上几句,还喜欢东问西问瞎打听。你看,就是那个人。”小马透过窗户指给他看。
果然不像正经做活的人,虽然是做工的短打扮,但是,衣服鞋子都太干净了点。这时候,正扶着铁锹聊的吐星飞溅。
“还有别的吗?”
小马摇摇头。
“你去吧,还要多注意点”。
蓝天兰心里就刻下了这个人。不把这个“露风”的人找出来,留在身边就是个雷。
下班以后,蓝天兰找到铁不烂问:“那个叫吕丰民的你认识?”
铁不烂摇摇头,“才来没几天,是个话唠,跟兄弟们还能聊到一起,听他说家是西边郑桥的。怎么啦?”
“昨天他都跟谁在一起聊过天?”
铁不烂摇摇头,“昨晚他跟大头三儿还有喜子一起喝酒去了,喊我我没去”。
“大头他们谁知道车头上的东西?”
铁不烂恍然大悟。“你是说昨天早上的事是……我干他奶奶的”。他一拳砸在自己的掌心里。
“别急,先别动他。明天该咋样还咋样,告诉弟兄们安稳几天,口风把严实些,听我的话再说。”又想到给铁不烂保媒的事,笑道:“跟我一起回去吃饭?”
“今晚不了,我得找弟兄们过过话。你等我一下”,赶紧跑到路边饭铺子剁了半只卤板鸭,荷叶包着塞给蓝天兰“带回去给小丁宝吃”。
“是孝敬未来老丈人的吧?”蓝天兰笑道。
“蓝先生,别笑话我了”铁不烂笑着跑了。
蓝天兰隐约觉得吕丰民是个好棋,别人用得,我一样用得,但是,怎么用好呢?这样的“棋子”只有吕丰民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