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施老大人总觉得无比心疼,是以,此时听到他小孙女与木兮对上,还不安了几分,脸上的笑意也是强挤出来的:“盛大人,可是星君要问罪于我那孙女?”
说着,他微叹了口气,干笑道:“若我那孙女有不敬之处,还请星君多多见谅。”
但话是这么说,态度也诚恳得不得了,他心底却是清楚的,他的孙女,性子一向软和,不说欺负人,不被人欺负就是好的了。
可那毕竟是星君,不论如何,态度先摆出来,人家兴许就无话可说了。
盛师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似有察觉地宽慰他道:“施老大人多虑了,施小姐温柔贤惠,自当不会与星君起冲突。”当时木兮都说了,她们俩,见面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呢。
倒是施小姐跟前的奴婢,小嘴不饶人,态度可嚣张了,一看就是个张狂的主。
盛师铎告起状来竟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他言简意赅地说了那小丫鬟与木兮的冲突,话语间着重提及了小丫鬟的趾高气扬及施小姐的隐忍不发。
最后还话锋一转,强调了木兮从那小丫鬟身上捕捉到了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妖气。
原本,施老大人的脸色就已经很不自在了,毕竟,虽说人家告的是小丫鬟的状,可奴随主,焉知那小丫鬟不是在借机给他孙女出气呢?
毕竟,他私下也听儿媳赞赏过那名为杜鹃的小丫鬟,夸她忠心为主,是个可造之材。
然而,却不知,盛师铎话锋一转,竟说那小丫鬟身上有妖气?!
施老大人脸上的神色瞬间就不对劲了,他瞪大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此事当真?!”
他的反应,与盛师铎一开始无二致,话落,施老大人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话的不妥,连声道:“盛大人见谅,我这也是口不择言了。”
盛师铎微微颔首以示理解,他眸光微深,直言道:“施老大人,以我之见,不如先将那小丫鬟调离施小姐身边?”
他倒不是没想过将人一举带走,也好彻底解决这个后患,可也不知木兮是如何打算的,就在方才,竟暗中给他传音道了一句:“将计就计,此刻不宜打草惊蛇。”
盛师铎只想了一瞬,就干脆按着木兮的吩咐行动了,毕竟,关键时候,木兮还是很靠谱的。
施老大人并不大赞同这个做法,比起调离,他更想将人交由那位星君处置,可一来,人家不曾主动开口,二来,看盛师铎的眼神,似乎另有深意?
对上这样一双眸子,施老大人那颗不安定的心,瞬间沉稳了,他冷着脸,直接吩咐一旁候着的管家道:“将小姐请过来,就说我有事寻她。”话毕,也不忘叮嘱一句,把杜鹃也带上。
管家好歹也站在旁边听了半天,自然知道轻重,神色一肃,当即郑重地应下了。
因他去请人时面无异色,似平常一般,是以,别说那名为杜鹃的小丫鬟,就是心思通透的施小姐,竟也没能从中发现丝毫的异样。
主仆二人徐步而来,一入内,就见盛师铎那优雅却不失格调的笑颜,顿时一怔。
施小姐唯恐他是上门问罪,心底还稍有不安,虽说今日她不曾与那女子发生冲突,可杜鹃一个奴婢竟敢对人不敬,甚至大放厥词,在旁人看来,与她授意有何区别?
先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到头来,杜鹃倒是推脱得一干二净,还在她娘跟前落得个忠心为主的美名,而她,那真是不说也罢。
施小姐低着头,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而她身后,杜鹃倒是眼前一亮,至于别的,她竟也不曾深想,就满心眼的都装满了盛师铎一人罢了。
施老大人看向盛师铎,见他不动声色地微点了下头,瞬间心神一动,厉声呵斥道:“杜鹃,你可知错!”
杜鹃原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呢,冷不丁地听见这声指责,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抬眸,却见施老大人正一脸嫌恶地盯着她,并冷声命令她道:“跪下!”
杜鹃整个人都是懵的,听话地跪下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她微蹙着眉头,故意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带着哭腔,缓声诉道:“老太爷,奴婢这是做错了什么?”
说着,竟是巴巴地望着盛师铎,向他求助道:“盛大人,求您为奴说句好话吧!”
施老大人没想杜鹃竟是如此反应,还挑眉看了眼盛师铎,盛师铎面色不改,说出的话,却冷如锋刃,直扎着杜鹃的心:“哦?区区一个奴婢,哪里值得我高看一眼了?”
盛师铎面无表情地念出这句话,心里却忍不住琢磨起木兮的用意来,不错,这句话,连带着那种冷漠中又透着一丝鄙夷及高傲的语气,都是按木兮要求来的。
杜鹃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盛大人嘴里能说出的话?她瞪大眼,眼中似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而转瞬,在低头之时,双眸却飞速涌现出一丝愤恨。
好巧不巧,那抹愤恨都被在场众人看在眼里,施小姐是见惯不怪,施老大人是心惊微颤,盛师铎则是意外之中又有些了然,至于木兮……
她此时嘴角竟是微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暗啧一声,叹道:“既然如此,那就再逼你一把好了,就不信你不露出更多的马脚。”
话落,木兮便驾轻就熟地指使起盛师铎来了。
盛师铎听到这传音,竟也习以为常,只听得下一瞬,他便用一种质问的口吻,责备杜鹃道:“听闻你今日与我府中一女贵客发生了冲突?”
盛师铎徐步走至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嗤笑道:“你一个奴婢,凭什么?”
一字一顿,似是极为嘲讽,但最令杜鹃奔溃的是,这话才落,盛师铎就温润地看向施小姐,柔声笑道:“别误会,我不是在针对你。”
声音中的安抚之意不言而喻,虽然,施小姐并不觉得自己有被安抚到,还尴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