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骨舍利，张益不是必须要段延庆的。
一个月签到一个，他不是那么缺这东西。
可是！
段延庆此刻的表现让张益有些震撼。
“你的意思是把自己烧了，变成佛骨舍利给我？”盯着面前这个面相凶狠的大恶人，张益懒得去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确认把自己烧了之后会爆出佛骨舍利。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阴狠的眸子一瞬不瞬，死鱼眼白没有丝毫和尚的和善，段延庆缓缓道，“舍利，修功德凝聚，何谓功德？众生愿力罢了！”
“为善，度化世人，众生愿力汇聚；同样，为恶，屠戮众生，众生愿力也会汇聚于身，只是一个助你，一个如冤魂恶鬼纠缠于你罢了！”
“然而只要大彻大悟，冤魂恶鬼也会转变成功德，所以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段延庆的这句解释，张益还是头一次听说，也挺惊世骇俗。
不过……有道理！
“大佛即大魔，这话果然不错。”感叹了一声，张益突然笑道，“走吧，咱们去救人。”
“我倒是挺好奇的，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让你以自杀为代价去救。”
当然，他其实更想要看看段延庆把自己烧了能不能真的烧出佛骨舍利。
若是能，那就证明他的话基本上是正确的，那很多东西就有得探讨研究了。
“跟我走。”
段延庆带着张益，没有回西夏都城，而是来到一个小村庄中。
农户之家，朴实的两口子，一个应该不到二十的小伙子瘫软在屋内的草席上，全身经脉碎裂，内外重伤，真气探查，至少十年的伤势了，看得出来，段延庆给治疗过，所以才能让这小伙子延续至今。
奈何以段延庆能力，也只能到达这一步。
上手治疗，心火流入这小伙子体内，烧开已经错位相接的骨骼和经脉，然后以一阳指力化作细小的手术缝合针，穿针引线，为其治疗。
“看来你是真的想和我做交易。”治疗这样一个病人，即便是张益也需要付出极大的心力，额头细汗，余光打量着面无表情的段延庆，“我还以为你是想要借此机会杀我呢！”
佛骨舍利引诱上钩，治疗之中，突然出手，这是张益对段延庆的一个猜测。
“你想多了，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治好他。”瞥了一眼张益，段延庆淡淡道。
“呵呵……这样的行为和你的名声可不太符合，多嘴问一下，这个年轻人和你有何关系？竟然值得你为他如此！”张益心中升起了好奇，一边给小伙子治疗，一边问道。
“并非什么特殊关系，他这个样子是因我而生，我只是在偿还孽果。”
“你这些年杀的人那么多，那你可有的孽果要偿还了。”张益笑道。
“一共三百零五人，他是最后一个。”段延庆淡淡说道，“治好了他，因果还清，我便算是真正放下，可以成佛，能烧出舍利子了。”
挑了挑眉，张益道，“所以，若是现在把你烧了，是烧不出舍利子的？”
可惜只有一个段延庆，否则张益现在真想做个对比试验。
神神怪怪，虽说修炼武功本就不是唯物主义的事，可段延庆现在玩的这套实在有点太唯心了。
“佛，人弗，心有牵挂，因果缠身，不了结这些，自然成不了佛。”
“就如同施主现在这般，同样的因果缠绕，成不了佛。”
“我有因果？“闻言，张益笑了，好奇道，“你看出了什么？”
“施主用了佛骨舍利，众生智慧，妙用无穷，可同样也纠缠了众生愿力，施主境界高深，如今尚可镇压，可若是天长日久，长久使用，必然会对施主造成影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段延庆的话让张益微微一怔，这话说的，他还以为自己身处仙侠玄幻了呢，不过……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也许他说的并不是毫无道理。
两个时辰，消耗了大概百年功力，这小伙子算是治好了。
百年功力，对于一般人来说根本不可能拥有，就算拥有，这一下子也废了，不过对于张益来说，大概三天就能恢复。
“人呢，我是给你治好了，至于你之前的承诺，我不逼你，你愿意自焚，你就自焚，你不愿意，我就走。”
想了想，张益虽然很好奇段延庆能不能烧出舍利，不过烧烤活人还亲眼看着，他没那么变态。
“阁下的比我想象的要善良。”看着张益，段延庆平静说道。
“也不能说善良，只是佛骨舍利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你认为的那么重要。”耸耸肩，张益淡淡道，“烧烤活人我是没兴趣的，不过若是有朝一日你要死了，一定叫我，我要看看你死后究竟能不能有舍利子诞生。”
无所谓能不能得到舍利子，张益觉得，和段延庆一番谈话，自己已经有收获。
无论是段延庆对舍利子的观点还是他的因果论，都对张益的思想产生了触动。
“阁下慢走！”
见到张益转身真的要走，段延庆突然叫住了他，“择日不如撞日，我就今天死吧！”
扭头看着段延庆，张益忍不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大恶人，这么刚吗？
“阁下无需多想，当年身受重伤，元气亏空之际，为了练武，更是拔苗助长压榨潜力，这些年，我只是凭着一口气活着而已，如今因果全部了断，这口气也就散了。”
“我马上就要死了。”
说罢，段延庆扔给农户几两银子，然后走向他们家的柴堆，“用你们一些柴火，这些银子算是我付的钱。”
坐在柴火堆中，一道阳刚指力激射而出，火星点点，越燃越大，火光伴随着黑烟滚滚燃烧。
“你们不用去救火，看不下去就回屋。”
看着那两个朴实的想要去救火救人的农户，张益微微摇头，随手一挥，一股强横的真气直接拦住了两个人。
没那么矫情和伪善，烧烤活人，张益确实不愿意看到，可既然这人自己找死，他不拦着。
生命是自己的，每个人都有权利去终结他。
“你不痛吗？”看着火光中淡然自若，表情和双眸中都没有任何痛苦之色的段延庆，张益真心感叹，这是个狠角色！
当年他为了蜕变心火，从内自焚，那痛苦，简直吱哇乱叫。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阿弥陀佛。”
念了声佛号，那张面瘫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典型的佛脸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