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朝自然不会心疼,她只觉得不耐。
不过眼下虽然不耐,暮云朝却隐而不发,她总感觉眼前这个宫阙不对劲,尤其刚才他的神情……总让她有些不安。
暮云朝的沉思,看在宫阙眼中,却变成了于心不忍,微微勾起唇角,宫阙满眼欢喜:“云朝,我就知道,你……”
话未说完,便听得一声轻笑,宫阙循声望去,便见一身月白的宫珏提灯而来。
“小珏,你怎么来了。”看见宫珏,暮云朝不由神色柔和,收起了剑。
“迟迟等不到姐姐,我不放心便出来找,夜里凉又怕姐姐冷,给姐姐带件衣裳。”宫珏笑着给暮云朝披上披风,并勾唇看了一眼宫阙。
宫阙顿时皱起眉头:“十八弟,你如今年岁大了些,也该懂些男女之防,云朝是你表姐,你们……”
不待他说完,暮云朝便冷笑打断:“我们之间的事,就不劳三表哥费心了。”
“夜里风凉,便不陪三表哥多说了,我们走了,三表哥你自便。”
说完暮云朝拉着宫珏便走。
宫珏却还不尽兴,故意回头冲宫阙挑衅一笑。
看着他二人相携离去,宫阙眸色阴寒,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紧紧绷着。
很好。
宫阙捏了捏拳头,冰冷的眸子满是凉薄的杀意——他原本顾念着些骨肉之情的,但既然宫珏这般不安分,就别怪他冷血无情了!他已经和云朝错过了一世,这一世云朝必须是他的!
……
另一边的宫乘风,因没能找得暮云朝求情心情沮丧,手上流着血也浑然不觉。
他正失魂落魄的走在出宫回府的路上,突然来了个婢女,说是贵妃有请。
“贵妃,请我?”宫乘风有些不可置信。
他是惠嫔所出,淑妃一派,淑妃与苗贵妃关系并不融洽,宫乘风不明白苗贵妃为什么要请他。
宫乘风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正要找托辞拒绝,便听那宫女说:“五殿下,贵妃娘娘是听说了五皇子妃的事,我们娘娘心善,想着殿下和五皇子妃夫妻情深,五皇子妃如今惹怒太后被囚禁,五皇子您一定心中烦闷,故而想请你去宫中说说话,再想想办法如何保五皇子妃周全,您看……”
宫乘风闻言眼睛一亮——他倒是忘了,苗贵妃极受父皇宠爱,如今父皇日日不理朝政,只栖在贵妃宫中,他要是去贵妃哪里求情,这事或者有转机,再或者有机会的话,他还可以当面求父皇开恩。
“好,多谢贵妃娘娘劳挂。”宫乘风想着对宫女点头微笑,他确实爱极了如今的叶华筝,顾不得什么党派之争,只想救她出来,“还劳请姑姑带路。”
宫女笑了笑,便一路引着宫乘风到了苗贵妃所居的翊坤宫。
宫乘风刚进门便有一股香风扑面而来,他这才突然觉得不妥——他一个成年皇子夜里来贵妃的住处,传出去……怕是要命。
可来都来了,他又不好走,正进退两难间,有人从里面掀起珠帘走出来笑道:“五皇兄来了。”
说话的是十公主宫朱阁,她容貌昳丽,举止有度:“本来是母妃和我一起来宽慰皇兄的,但父皇突然醒了,离不得人,非要母妃陪着,只能我一个人来。”
“哦哦,没事没事。”宫乘风有些局促的摆手,饮了一口茶。
他和宫朱阁接触不多,故而局促,不过见只是她来,他心中反倒松了口气,毕竟他们是兄妹,万一有人传出去,他也说的清。
“那个,”宫乘风放下茶杯,说起他的来意,“今天天色有些晚,我还来打扰妹妹和贵妃娘娘实属欠妥,只是筝筝身体不好,她在外面救的人又把事闹的过大。本来寿宴上那事只需等皇祖母消气,她再认个错我再去求一求应该就没事了,可如今闹大了,不知如何收场了,我这才求到贵妃娘娘这里,还劳烦妹妹帮我向娘娘多说几句好话。”
“皇兄客气了。”宫朱阁笑了笑,“母妃一直以来都很欣赏五皇嫂,母妃常夸她古灵精怪又敢爱敢恨,我也这么觉得。其实在我看来,五皇嫂不算犯错,她只是穿了件与众不同的衣裳,跳了支与众不同的舞,至于今日菜市口自焚一事,又并非五皇嫂授意,怪不得五皇嫂身上,反而能说明五皇嫂仁厚善良,广得民心。”
“妹妹不用这般谬赞,筝筝她有些行为确实有些不合适,皇祖母寿宴,她乱穿乱跳给皇祖母添堵,皇祖母教训她是应该的。”宫乘风摇了摇头,“只是,皇祖母现在在气头上,又出了菜市口自焚一事,我怕皇祖母更加迁怒于她,不知什么时候肯放她出来。”
宫朱阁点头:“皇兄不必忧愁,近来父皇身体好转许多,等明日白天,我和母妃好好和父皇说说此事。”
宫乘风喜不自禁,赶紧起身作揖:“那就拜托妹妹了。”
“皇兄折煞我了。”宫朱阁侧过身子,没受宫乘风的礼。
宫乘风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也是宫里长大的,懂宫里的规矩。想了想,微笑着对宫朱阁说:“娘娘和妹妹若是能帮我这一次,日后娘娘和妹妹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开口,但凡是我做到的,我一定信守承诺。”
宫朱阁笑了笑:“五皇兄哪里的话,我们本就是一家兄妹,互帮互助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宫乘风也笑了笑,心中却有些狐疑,他并不认为苗贵妃和宫朱阁真的别无所图,但如今这般热络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她们是想表明储君之争里她们站队他吧?
呃……也不是不可能。
宫乘风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苗贵妃只生了三位公主,收养的八皇子宫寒又昏迷不醒了六年,父皇如今又是这副样子,纵然苗贵妃素来桀骜,也得为三个公主谋后路。
所以,现在他们便来向他示好。
宫乘风突然高兴起来,从前他总是被宫阙压着,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聚焦于宫阙身上,如今终于有人来关注他了。
于是宫乘风对宫朱阁多了几分真心的笑:“妹妹说的是,我们本就是自家兄妹,以后少见外。”
宫朱阁点了点头,笑得温婉端庄。等宫乘风小坐一会,起身告辞之后,一直笑着的宫朱阁马上就冷下脸来。
“没想到,五皇子还真是个为情所困的蠢货。”那引路宫女低笑。
宫朱阁冷冷看她一眼:“管好你的嘴,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用不着母妃,我亲自动手收拾你。”
“是。”
引路宫女害怕的颤抖赶紧跪下,她埋着头,压根不敢抬头看向这位金尊玉贵的十公主——毕竟,声名在外端庄温婉的十公主,实则工于心计心狠手辣,有的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