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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日光灼热,土地干裂,乌鸦叼啄着路边的累累尸骨。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主仆三人站在车前,看着远处的老者,老者静静看着眼前光秃秃的山峦,随后他缓缓俯下身去,头抵在地上。

阿绿惊讶:“小姐!”

西禾站立不动,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从伏鹿体内涌出一股股力量,四散荡开。

神力抚过山川,穿过河流,涌进禾苗枯槁的根部,散在天地间,温柔地抚在每个即将枯萎的生命上,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阿绿愣愣抬头,混合着泥土的雨滴打在脸上,烙下一片污渍。

她抓紧小姐的手臂,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小姐,你看到了吗?还是我出现了幻觉?”

西禾眼神始终在伏鹿身上:“你没看错,阿绿,下雨了。”轻轻拨开她的手,缓缓走向伏鹿。身后阿绿忽然间嚎啕大哭。

神力倾泄而出,伏鹿面色瞬间煞白,渐渐地神力平息、平静,消失。

天上的雨停了,他大口喘气,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绣花鞋。

他顿了顿,抬起头。

女人背光而站,一时间看不清她的面容。

伏鹿下意识手握成拳,唇紧抿着,整个人无力瘫坐在地上。

她,会如何反应?

西禾盯着他愈发苍老的面容,白发全白了,一时间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就这么信不过她么?怕她夺取鹿角,索性直接使用了。

叹了口气,她伸出手:“走吧,去下一个地点。”

-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两边山峰林立。

伏鹿躺在柔软的锦被上,他刚饮过一碗血,精神尚且可以。

他视线从窗外寥落的山河收回来,落在对面的女人身上。她手撑着脑袋,美目微闭,放在腿上的手缠着几圈白布,有丝丝血迹渗出。

他目光闪了闪,收回视线,唇不自觉抿起。

马蹄‘嘚嘚嘚’,等西禾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暮色四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黑漆漆的高山。

马车停在避风处,升起篝火,阿绿手脚非常麻利地烧水热干粮,山风呼啸,出行至今已经一个多月有余,已经临近秋日了。

十年前的秋日满山硕果累累,如今山风像只游移的大手,幽幽拂过。

车夫裹着棉衣守在不远处,马儿打着喷嚏,阿绿已经躺在篝火旁睡着了,噼里啪啦烧灼的木柴旁只有两个静坐的黑乎乎的身影,火光照耀在女子脸上轮廓完美。

“紫阳真人是无意中发现王铁林有鹿角,还是鹿角间有吸引?”

如果是无意间发现还好,若是后者……西禾已经料到他们接下来的路必定不会平静。

“吸引。”

“不过需要靠近才有。”

伏鹿眉头轻轻皱起:“紫阳真人在抓百姓作阴魂时,无意间在王山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丝气息。只不过王山并不知情。”

西禾点头,所以紫阳真人就把人炼成了阴魂。

但,王铁林是怎么知道的呢?

以他的下场来看,应该不会利用鹿角中的力量才对。

伏鹿道:“王铁林查到的,他回家发现妻儿都糟了毒手,经过查探,查到了紫玉观。”只不过力量对比悬殊,他根本不是紫阳的对手,自断一臂才得已逃脱。

之后便是寻找机会报仇,谁知道却死在了一次刺杀中。

“下一个地点离这里还有多远?”

西禾忽然道。

伏鹿看向闪烁着星辰的夜空:“再翻越五座山。”

西禾回想了下地图,豁然抬头:“落云峰洛松观?”

伏鹿点头。

西禾顿时有点麻爪子,洛松观虽然比不得三清观、五清观出名,但在世人眼中也是顶顶厉害的门派,他们这一行除了她基本武力值为零,到时候打起来,她都不知道救谁好。

西禾扶额,有点无奈:“先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次日一行人向着落云峰赶去,只不过山路马车难行,众人只能半途弃了马车选择步行,走走停停,翻山越岭,累的气喘吁吁。

“小姐你看!”

阿绿忽然指着对面。

西禾擦了擦汗,望过去,是一座隐藏在山中的小村落。

她立刻道:“走!”

车夫立刻背起伏鹿大步往前走,阿绿早已经背着包袱跑到前面去了。

蜿蜒的小道狭窄难行,车夫人高马大,面容坚毅,背着伏鹿仍旧轻轻松松,此人在无双城时西禾新换的车夫,不过他本来的身份是程家驻城护卫,一身武力不俗。

望山跑死马,明明村落就在对面,等他们走到村口时已是傍晚。

“你们是谁?”

一个面黄枯瘦的小孩突然蹦出来。

破旧的短衫,裤子用绳子歪歪扭扭绑在腰间,小孩歪着脑袋,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阿绿上前几步,笑眯眯:“小弟弟,我们是路过的行人,今晚想在你们村借宿,你可以帮我们喊一下大人吗?”

小孩一听,立刻撒丫子往村里跑:“爹娘,有人借宿!”

几人进入村子,小村一眼就能望到头,茅草屋歪歪斜斜好似下一秒就歪倒,路上基本看不到行人,等他们差不多走到村尾时那小孩才拽着一个妇人跑过来:“娘,就是他们!”

妇人约三十岁的年纪,衣着破旧,脸上带着风霜。

她有些拘束,却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她家。

路上西禾询问村子的情况。

妇人叹口气:“死了,都死了。”

推开院门,请几人进去,院子里坐着一个老妪,妇人喊了声‘婆婆’,进屋拿几个凳子出来:“不下雨,地里没收成,都熬没了。几位客人,坐。”

妇人拍拍小孩身上的灰尘,指责他又不听话去疯玩,弄脏了衣服。

小孩低着小脑袋道歉:“娘,我错了。”然后没一会又嘻嘻哈哈笑了起来,跑到西禾几人身边问东问西,脸上表情天真。

妇人满脸歉意:“孩子不懂事,还望几人莫怪。”

西禾摆摆手,问她,既然村里人基本都没了,为什么他们却依旧活着。

妇人抚了抚耳边鬓发,有些羞涩:“不瞒这位小姐,妾身原是几里外县城李员外家的千金,因遇到了夫君,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