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思按着自己不停跳动的眼皮，一脸复杂。
“虞桑，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收你做徒弟吗？”
阮栖弱弱道:“因为我听话，不给您添麻烦。”
歧思微笑:“是的，”
他继续微笑，幽幽道，“我一出关就被告知，自己多了个小徒弟，小徒弟还是魔族人冒充的，而我唯一的弟子被掳去了魔域，你能解释一下吗？”
阮栖挠挠脸:“师尊你别用这种语气，我害怕。”
歧思保持微笑:“我看你胆子大着呢。”
能跟魔君结为道侣，这胆子都能拿去捅破天了。
阮栖努努嘴，把慕枕推到自己身前。
“师尊你仔细看看，阿枕多好看啊，还厉害，年纪轻轻就当上魔君了，你不为我自豪吗？”
画面太诡异，谁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的，只有白子显一人独自清醒，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仿佛小夫妻见家长的氛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也被封了口。
他大惊失色，对上少年冰冷的目光，连天灵盖都发凉。
而听了阮栖的话的歧思，竟然还真的开始打量起了慕枕，被打量的少年面无表情，却悄悄挺直了背。
歧思若有所思:“挺有天赋。”
看着也是个听话不惹事的，像他收徒弟的风格，怪不得大家都被虞桑骗过去了。
阮栖腼腆笑笑:“是吧，徒儿眼光还可以。”
歧思轻哼一声:“再有天赋也是魔族人，你真决定好了？”
他淡淡道:“本尊就收了你一个徒弟，还不想让这份师徒情分就止于此。”
阮栖抿抿唇，认真道，“决定好了。”
她笑了笑:“虽然短暂，但徒儿也没给您丢脸。”
歧思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拂了袖，冲身后的众人道，“有劳诸位跑这一趟，无上派虞桑今日起被逐出师门，从此跟仙门再无瓜葛。”
众人面面相觑，在开口前先看向白子显。
白子显有口难言，连表情都做不出来，快把自己憋成内伤。
大家一看，连这个死女儿丢徒弟的人都没说什么，那他们就更不能凑热闹了，于是纷纷作罢。
众人散去的时候，白子显仍然被一股力量封在原地，姿势僵硬，歧思瞥了他一眼，从他眼里看出求救的意味，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眼。
“师弟，回去吧。”
他话落，白子显就觉得自己身体能动了，还是那种不用他指挥就自动往前走的动。
他根本就不想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歧思一直没有回头，两人的师徒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慕枕牵住阮栖的手，软声唤她，“师姐——”
阮栖收回视线，回握住他。
“这下我得在这里赖一辈子了。”
慕枕认真地看着她:“我会陪着师姐，一直陪着。”
阮栖笑了笑:“我知道。”
天光大亮，硝烟散去的魔域寂静无声，阮栖跟慕枕回去时，见右幽换上了一身丹红色裙裳，是她买来的那件。
唔，看来是认可她了。
——
魔域的日子比之前在五桂山上要有滋味的多，毕竟这里一群闲不下来的魔族人。
慕枕娶妻的消息放出去，魔域躁动了好几天，有不少人都对这个当过仙门弟子的君后感兴趣。
阮栖瞥到树后有人朝这边探头探脑，指尖捻了张符纸出来，猛地掷了过去。
那人大骇，连躲过去的机会都没有，张开要喊，那符纸却化作小石子砸到了他头上，于是嘴巴又闭上了。
阮栖坐在树枝上，懒洋洋地晃着腿。
“我说岩七，你还能躲得更明显点吗？”
岩七就是小队长，他们这一队魔兵起名都很随意。
他支支吾吾的，想翻白眼，又忍住了。
“你这也太闲了。”
阮栖好笑地看他:“我觉得你更闲点。”
岩七哼哼两声，不说话，前几天慕枕就把他们这些临时组建的小队给解散了，不用再守着阮栖，但他确实是闲，总觉得打打杀杀的还不如过来找她。
魔君在的时候他自然是不敢出现，只能趁没人的时候过来。
阮栖支着下巴，突然说:“右幽来了。”
岩七大惊，脚步一转就想跑，他跑得太快，右幽过来时只能看到他飘走的衣角，气得在地上跺脚。
“呆瓜！”
阮栖乐得直笑:“你对他做什么了？他吓成这样。”
右幽翻白眼:“我能对他做什么？”
她脚尖一点，站到了阮栖坐着的那根树枝上，气哼哼地说，“我打听过了，他只喜欢比他强的女人，我就跟他约了一架，”
阮栖挑眉:“输了？”
右幽一哽:“赢了，”
她说:“我把他直接打趴下了。”
对上阮栖复杂的眼神，她一脸茫然地摊开手。
“我都赢了，他反而躲我躲得更厉害了，是不是有点毛病？”
阮栖一言难尽:“谁有毛病还真说不好。”
右幽见她不跟自己站在同一阵营，气得直跺脚，她那力气哪里是一根树枝能承受得住的，阮栖毫无防备，直接被抖了下去。
余光瞥到一截纯黑色衣角，她顿时放弃挣扎。
短暂的下坠感过去，她落进一个微凉的怀抱，笑眯眯地揽住少年脖颈，凑上去亲了亲。
慕枕抿着唇，冷冷地看了一眼树上的右幽，后者一个激灵，踩着树枝就跑了。
他轻轻把阮栖放下来，伸手捋顺她乱糟糟的长发，板着脸道，“不要和她胡闹。”
阮栖笑着牵住他:“我们闹着玩呢。”
她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小声嘟囔。
“你这么忙，我自己一个人也无聊呀。”
慕枕想了想，认真地说，“你可以去大殿找我。”
阮栖忍不住笑:“我会被骂的。”
慕枕低头亲她唇角，无声地表达亲昵，声音却冷。
“他们不敢。”
阮栖摸摸他脸颊，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慕枕就会松开对那株血莲的压制，半面侧脸都染上浓稠的绯色，妖异惊人。
她摇摇头:“算了，你先忙吧，等你忙完了再带我出去玩。”
慕枕垂着眼帘，弯下腰来亲她，这次力道很重，摩挲着柔软唇瓣，声音含混低沉。
“先让右幽陪师姐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