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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橙暖。

渐渐西移。

少女推着轮椅,在路面斑驳的鹅卵石上行走,竟是稳稳当当,连气息都不曾紊乱。

言御风身子端坐,指尖无意识轻轻摩挲着腿上毛毯,彼时那个人也曾嚷嚷着要推自己,却差点儿连人带轮椅一块儿摔了,咋咋呼呼地,天真又可爱。

言笙……倒是半点不像她。

他收了手,拢着袖子,看面前一尺方寸间的鹅卵石,默默细数着,自己不说话,对方也不说,最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你想要聊什么?”

“二叔。”她唤,轮椅停在了荷花池边,便没有再往前走了,身后跟随而来的侍卫见状,便知趣地也停了脚步,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听不见对方说什么,却能够在第一时间赶到的距离。

那侍卫看向今日有些不同的二小姐,对方站在二爷身后,微微仰面朝天,微风拂过她额前碎发,少女容颜在日光下白地发光,线条是清隽绝伦的贵气。

侍卫微微一愣,就见她低头,微微勾起的嘴角,弧度温和而柔缓。

言笙低头,看着对方毛毯之下的双腿,“二叔年后就要大婚了,新娘子又是若水表姐,侄女儿总要送些什么,聊表心意才好。”

言御风一愣,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自己所想,偏头,却也看不到身后,于是又转回了身子,“嗯?”这丫头,自己也没什么,平素里言王府虽说也不算苛待,但零花钱却是没有的,送礼……?

他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有这份心就行了,礼便不必了。往日我也不曾如何关照你。”至多,也是得了那人吩咐,多留了几分注意吧,甚至,因着自己言语总是冰冷,这丫头怕是也不大体会得到自己这几分注意吧。

倒是不知,今日这是葫芦里卖什么药。

“无妨。”言笙对他的拒绝毫不在意,反而掏啊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随手就递过去,“既然二叔没什么想要的,正巧,我这里有瓶药,前阵子无意间得的,说是治疗腿伤的,您……要不试试?”

目光一凝,几乎是瞬息之间寒芒毕露!

需要用多么大的力气,才能压抑住将伸到面前的那只手挥开的冲动,心中一遍遍默念,这还是个孩子,从小又没有人好好教导,才会如此不懂礼数,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孩子是她的女儿,这丫头惯不会看人脸色,指不定根本不知道送人药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还是大喜之日……

膝盖上的手,握得紧紧的,青筋毕露。

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些痛地整夜整夜睡不着的时光里……他咬牙切齿地,几乎是额头都爆着青色的筋脉,一字一句地,“不、用!”

伸着的那只手,是上好的瓷器般莹润白皙,摊开的掌心里,是一只其貌不扬的瓷瓶,街头随处可见的那种,瞧着也是其貌不扬的样子。

这些年,给自己治病的大夫,不说几百个,几十个总是有的,甚至,宫里头的太医也来过,都说是没有用了——他,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了。

至此,这件事就成了王府里的禁忌。

碰不得、说不得。

有那么一段时间,便是“腿”之一字,都能令他瞬间勃然大怒。

那种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不曾体会过的人,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眼底下的手,还固执地伸着,指尖很是纤细,看起来羸弱得很,那只白瓷瓶安安静静躺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依稀能看到瓷瓶朝下的地方,应是做着什么记号。

他深呼吸,耐着性子,解释,“我的腿就是陈年旧伤,太医们都没有办法,你便不用费心了。这药,还是留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吧。”

始终十步开外的侍卫也发觉这边气氛不大好,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跟着二爷许多年,素来知道二爷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纵然对面站着的是自己亲侄女,若是被惹恼了也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但二爷没说话,他便也不敢动,又看二小姐,对方伸着手,眉眼微微下阖,看起来安静又固执。

言笙的手,没有收回。

她甚至对于言御风的气恼似乎并没有丝毫察觉,声音依旧温缓,“二叔,左右情况也不会更差了不是,就试试呗,就当是……为了若水表姐。”

“指不定就痊愈了呢?”

纵然不回头看,却也听得出少女言笑晏晏的模样,声音温缓,却似乎极好地抚慰了一个人暴躁的心情,目光落在那白瓷瓶上,除了依稀露出来的有些凌乱的笔迹,真的瞧不出有什么珍贵的地方。

他缓了声音,“这药,哪里来的。”这丫头,定是没什么银子的,这一点他知道。

“前阵子瑞王爷为我请了个医术极好的老师,前几日一道去山里头采药,同老师说起二叔的腿伤,恰巧,她对您的腿伤也有所了解,便给了我这瓶药,说是……每日一粒。”

言笙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掌心摊开,即便对方语气已经软化,她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安安静静地等着。

言御风倒是有些意外,他没有听说她学医,也没有想过她会去学医,目光凝在那小小瓷瓶上,半晌,“这……是你老师自己做的?”

“是吧。”言笙点点头,又补充道,“若是二叔觉得有疑惑,可以找府上的大夫过来瞧瞧成分。”

对方坦坦荡荡地说出了自己心底隐晦的心思,对方给自己送药,自己却心存疑窦,这样的心思多少是有些灰暗的,她却似乎毫不在意,竟是直言不讳。

反倒言御风,有些不大好意思地,讪讪笑了笑,终究是伸手接过,瓷瓶很小,握在掌心微凉,“无碍……如你所说,总是聊胜于无么……”

“左右,也不会更差了才是。”声音萧瑟,在风中疏忽听不清晰,只觉得多了几分苍凉的味道,让人心底都跟着一紧的那种苍凉。

言笙没有说话,收了手,继续推着轮椅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