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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言王府。

言笙失踪的事情,可大可小,在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自然是不适合闹大的。

老王爷接了消息,连自己儿子都没通知,直接秘密调动了十来个暗卫,悄悄出了府。

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了广袤的湖面,湖水微微荡漾,又归于平静。

表面看似和平日并无区别,但水面底下早已暗潮涌动,调走了十来个暗卫,往日固若金汤的言王府,难免出现了一丝漏洞。

当然,这一点,偷偷摸进言王府的柱子并不知道,他拦了一个小婢女,威胁加恐吓一番之后,很简单就问出了言笙院子所在的方位。

按照他们的计划,六子进了茶肆一刻钟不曾出来,定是事情有变,他就悄然摸进言王府,偷人。

那院子有些偏僻,此刻安静地像是无人居住的院落,不过苗家姑娘也说了,言笙并不得宠,她的院子里除了一个老嬷嬷,怕是也只有那个小哑巴了,自己和络腮胡里应外合,应是很好对付。

他寻了后方僻静地段翻墙而入,落地无声,猫着腰缓缓步入,没走几步,拐了个弯,突然一愣……

他看到……自己寄希望于同自己“里应外合”的那个人,被五花大绑着丢在泥潭里,嘴里塞着一块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抹布,闭着眼生死未卜的模样……

五大三粗的男人,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着,就是一个硕大的泥人,若非自己同他多年相处纵然化成灰都认得,怕是……都不敢认。

柱子左右环顾,确定四下无人,赶紧冲过去,“胡子!”

络腮胡瞬间睁眼,“呜呜!”

用力抬了抬被捆绑在身后的双手,“呜呜呜!”

柱子嫌恶地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这地儿……臭的很,茅厕?

目光落在络腮胡浑身脏污的样子,实在不确定他身上的到底是泥还是……当下皱眉,瞧瞧后退了半步,才将他嘴里的抹布抽了出来,指尖下意识搓了搓,“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哑巴呢?”

“你先把俺解开啊!”

“你……”柱子指了指几步之外的茅厕,迟疑,“你……身上没沾到那玩意儿吧……?”

那玩意儿?什么鬼?络腮胡回头看了看,顿时火起,“柱子你啥意思呢?要是俺沾到了你就不管俺了是不是?”

“你声音小点……”

猛地反应过来,络腮胡压低了声音,但火气还是很明显,“你说,你啥意思?”

“哟……”

淅沥雨夜,一声少女清丽声线方起,柱子就暗道不好,瞬间暴退……可,还是迟了。

太过于熟悉的触感,抵在自己的后心,仿若那人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拐角处,少女缓缓步出,露出有些生冷的面容,一双眸子比冬夜更冷,仿若夹着凛冽风霜寒气,她说着轻慢的话,但浑身上下的肌理却绷着,像是随时准备窜身而出的猎豹。

危险地很。

“既然,你叫做柱子……那……”她虚虚一指地上懊恼地闭了眼装死的男人,“他叫什么。”

柱子沉默,背后的剑向前递了递,隔着衣服都觉得寒气沁人,定是宝剑。

他虽不知身后是何人,但明显这里的情况和那丫头所说不同——至少,她从来没说过,这个院子里还有这么危险的一个小丫头,而对方,早已布置好了一切,只待自己傻傻跳进来。

好一招,请君入瓮。

……

王府,老王爷的书房里。

气氛低迷,檀香沉凝宛若黏腻汁水,令人有些呼吸不畅。

两个暗卫跪在偌大书桌之后,那十几个暗卫被调出去多久,他们就在这里跪了多久。

数日之前,老王爷就已经安排了他们寸步不离地跟着言笙,但二小姐姑娘家家的,要说寸步不离,也实在有些艰难,譬如……今夜。

今夜,他们也是跟着去了茶肆,隐没在暗处不曾被发现,但……几乎没过多久,那位苗家姑娘就搀扶着二小姐出来了,他们想跟,但……去的位置是茅厕啊!

姑娘家家去如厕,他们还要跟着么?

他们……敢么?

自然是不敢的,于是已经迈出去的脚又生生地收了回来……这一收,就出事了。

前去如厕的两个人,再也没见出来。

但说到底,这件事终究是他们的错处,纵然二小姐如厕,他们至少不应该在远处等着,怎么着也要把着那门……但,其实私心里,当老王爷说要跟着二小姐事无巨细回禀的时候,他们始终觉得是监视,而不是保护。

这一点,是有本质区别的。

监视,自然是不需要监视如厕的,这件事不再“事无巨细”的范围内,但,若是保护,却是半点疏忽不得!

两人沉默跪着,一个字都不说。

没有必要说,事情已经发生,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们只需要等待,之后的责罚到底是轻还是重,就看这尘埃,是落向哪里了。

黎叔站在老王爷身后,动了几次嘴巴,欲言又止,最后都没有说出声,不管是宽慰,还是求情,他都没有说。

他比跪着的这两个人知道更多的真相,所以,此刻老王爷心底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多少懂一些。

因为懂,所以不能说。

沙漏里的沙子一点点流下去,香炉里的熏香渐渐熄灭,没一点时间的流逝都代表着事情更多一分严峻。

“黎叔。”

唤出口的声音,无力、沙哑,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黎叔上前一步,弯腰候着,“哎。”才惊觉,自己的腿也在打着颤,竟是想长途跋涉了数日一般。

“带他们下去罢。”老王爷挥了挥手,“如何责罚……你当知道。”

他似乎再不愿说话,靠着椅背,沉沉闭上了眼,伸手阖了眼睑。

“是。”黎叔自然知道,这都不等结果直接责罚,那自然是……按照最厉害的来。哎……他颤颤巍巍地,将人带了出去,转身掩门,看了眼里面仰面阖眼的老王爷,又无声喟叹,只盼……二小姐早些回来吧。

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怕是……王府将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