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那么相信你,你却要杀我,还陷害嵇荡入狱,你良心何安?”
薛融转过身,狞笑道:“你果然还活着,连环案的主谋就是你们父子,把你送给陆玩,我想他会感谢我的。”
“你忘了自己也是幕后主谋之一,你杀的人更多。”
“孙旻,我好心帮你们父子俩收拾烂摊子,你却想反咬我一口,倘若让秦家和毕家知道实情,你们父子俩在谯国根本无立足之地。”
“原本我应该和毕蘅一起离开这人世,可是你劝说我活下来,我把你视作兄长,你却拿我当傻瓜一样的对待,我的父亲死了,你以为我会这么放过你吗?”
薛融剑锋对准他,冷笑道:“就凭你能奈我何?”
“你好大的口气,我正愁找不到可以切磋武艺的人,可巧今日撞见了你!”
突然之间一名青衣女子脚踩梁上的一缕红绸一跃而下,迅疾挥刀而来,这股巨大力道直接将薛融手中的长剑震落在地。
薛融的手还在发颤,冰冷的刀刃已经抵住他的脖颈。
雷岩眼神充满鄙夷,盯视着他道:“看来你得去府衙走一趟了。”
幻境破碎,琴声陡然一转,如狂风骤至,隐隐雷声动,万物开始变得躁动起来。
雨轻一边聆听着美妙的琴声,一边品尝着自己之前在任府花房内收集的兰花蜜露,梧桐已经在茶几上摆好调香所需香料及用具,侍立在侧。
雨轻无意中发现李如柏在谯国经营着香料铺子,其中也有西域的名贵香料,李如柏还收集了许多宝贵的合香方,雨轻便有意与他合作研制香品,李如柏却婉拒了,理由是他不想与士族子弟打交道。
琴案上摆着一个铜质戟耳香炉,筒状的铜炉两侧,一边一个戟耳,形成一种大将军的气势,这是夏侯渊生前喜爱之物,夏侯湛就将它摆在衮雪书斋。
当陆玩的目光再次落到雨轻身上,她已经挑选出几种香料,准备将它们研磨成粉。
陆玩心中已经猜出她要调制什么合香,眼眸里藏着满满的宠爱,但是当雨轻抬头望向他时,他却早已收回视线,眉目淡定,专注的抚琴。
琴声渐趋激昂,现激浪奔腾之态,抚琴者略微凝视刚刚落在窗边的白鸽,心内毫无波澜。
此时在府衙大堂内,贺循闭着眼坐在大案前的椅子上,原来司盐监丞刘纂派人扣了戴家的盐船,戴家管事也被收押入狱,戴墉闻讯匆匆赶来府衙,见刘纂也在这里,气急之下当众质问刘纂到底收了何家多少好处,他定会将此事告知司盐都尉。
刘纂望了望贺循,他还是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没有接言。
周思成却向刘纂使了个眼色,刘纂轻咳了一声,才道:“有人匿名举报戴家管事常年以低价收购私盐,再以官盐的价格卖出去,牟取暴利,我已命人搜查过那几艘盐船,船上确实藏有私盐。”
戴墉急于辩解,太史象却开口说话了:“依我看来这都是马管事一人所为,与戴家无关,还望刘监丞能够秉公处理此事。”
太史象与司盐都尉李苇有些许交情,刘纂此刻也不好让戴墉太难堪。
“让那些盐贩俯首听命,操舟运盐到各地,一个管事能有如此神通吗?”贺循还是闭着眼睛。
一阵尴尬的沉默,樊荟才道:“背着家主谋取私利,铤而走险,这也不难理解。”
“恐怕李司盐不会这么认为。”贺循这时睁开了眼,目光盯向樊荟和太史象。
他们二人一怔。
太史象又道:“如今陆云还在巡视豫州,有关盐政事务,李司盐自会悉数禀报给陆云,贺内史近日忙于整治市场劣币,才初见成效,今天在城西街上就闹出这样的事来,思前想后我也想不明白,不知贺内史可想明白了?”
戴墉斜望着坐于他下首的周思成,冷笑道:“不去抓和朝廷对着干的人,难道贺内史是想包庇他吗?”
见他们到这个时候还如此厚颜无耻,贺循难掩鄙夷之色:“戴墉,你在花船上连待了几日,若不是自家管事被抓,你也未必会这么快返回城中,至于陆家粮店发生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难道跟太史象和樊荟一样恰好路过那里?竟还带着百余家丁去县衙,这是要兴师问罪吗?”
戴墉变了脸色,不想贺循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樊荟却接道:“一群鲁莽的人聚在陆家粮店门口闹事,围观的百姓又那么多,喧喧嚷嚷的,大家想不知道都难,戴兄带来那些家丁也是为了帮朱县尉解决城西的混乱局面,本是出于好心,可惜没能帮上什么忙。”
“你是说,戴墉提早就知道今日城西有人闹事?”贺循猛一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刺向樊荟。
“我…….我没有这样说。”樊荟有些慌了。
贺循的声音很低沉,但透着威慑力:“那他带着百余家丁去县衙干什么,想趁乱劫狱救走嵇荡吗?”
樊荟懵在那里。
太史象连忙道:“戴兄怎会这么做,不过情况紧急有失分寸而已,贺内史未免太多疑了,眼下整治劣币才是重中之重。”
贺循的眼睛望向了他,不再驳他,等他接着说下去。
“当时被坑骗的百姓纷纷吵嚷着要进陆家粮店的仓库看一看,新米里是否掺有陈米,没想到仓库里还放着四个大箱子,掌柜执意不肯打开那些箱子,听说朱县尉收到线报,近日有一批充斥市场的劣币均是从这家粮店流通出去的,他猜测箱子里面装着的兴许就是尚未流通的劣币,当即命人将这四个箱子带来衙门,请贺内史亲自查验。”
贺循慢慢说道:“那就把箱子带上来吧。”
须臾,朱敬参大步走了进来,衙役们抬着四个箱子也陆续走进大堂。
贺循的脸冷冷的,毫无表情,抬手道:“都打开吧。”
当衙役把箱子打开,箱子里装的竟是满满的账册。
戴墉失声说道:“怎么会是账册?”
太史象和樊荟又都望向贺循,贺循坐在那里却闭上了眼睛。
戴墉把目光凑近第一口箱内,当看到放在账册上的那封信,他额头上渐渐渗出一层冷汗。
贾文龙这些年不仅替戴家倒卖私盐,还为戴家开作坊铸劣币,并且每一笔账目他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戴墉忍不住吼了起来:“贾文龙,我要让你这奸邪之辈永世不得超生。”
“这些账册是靳茂材派人送到府衙的,贾文龙生前从靳茂材那里捞了一大笔钱,并把四个红木大箱寄放在靳茂材家中,因贾文龙突然身亡,靳茂材察觉出不对劲,便打开了这些箱子。”
周思成慢慢把目光转望向他们,笑道:“我把红木大箱换成了黒木箱子,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四个木箱很眼熟?”
原本四个黑木大箱内装的就是劣币,周思成早已发现粮店伙计被太史象的心腹随从收买,偷偷把这四个黑木大箱放进粮店仓库内。他只是将计就计,让太史象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