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治也是刚回到洛阳,正吩咐小厮把行李搬回府中,其中就有从江夏云梦带回来的竹根,都是些奇形怪状、扭曲变形的竹根,因为这种竹根可塑性更强,崔治会再找高明的匠人进行雕刻,这也算是崔治江夏之行的小小收获。
李如柏对正在驾车的鸣珂笑道:“你这小子在襄阳日子过得挺滋润,连贲先生府上的丫鬟也被你拐来做媳妇了,你的能耐果然见长了。”
鸣珂讪讪一笑,回头对李如柏道:“主人,我对双儿可是实心实意的,对了,贲先生好像也快该回洛阳来了。”
“我也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到他了,可以找机会和他好好聊一聊了。”李如柏抚了抚额头,说道:“鸣珂,绕道去吕府。”
夜幕降临,裴母的屋内很是热闹,周甯、李瑛和王嘉风正坐在一处说笑着,裴芽依次拜见过各房的长辈,然后就坐到裴母身边。
李瑛的侄女李娡跟随父母从赵郡老家来到洛阳,李瑛便让李娡来裴府住上几日。
还有黄栗子的叔叔婶婶带着女儿黄娥也来到裴府,他们就是李如柏在裴府门口所望见的那对中年夫妇,因豫州遭了水灾,他们家道艰难,穷的走投无路,便赶来洛阳投奔黄栗子,想要黄栗子帮着置办房舍,盘缠的。
黄栗子的叔叔黄仁更想攀附裴府的权势,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好婆家。
裴母一向很厚待黄栗子的娘家人,又见黄娥是个温厚平和的孩子,就留她在裴府住些日子。
这时刘姝姗姗赶来,仔细打量一下裴芽,含笑道:“犊儿长高不少,出落得也越来越标致了。”
裴芽起身施了一礼,腼腆地笑道:“犊儿见过婶婶。”
裴母慈爱的笑道:“犊儿,你还是住在景和(裴潭字)他们院子里好了,想要什么东西就去找景升媳妇(郑珺),闷了的话就让雨轻带你四处逛一逛。”
说到这里,裴母又问道:“雨轻带着小智和阿飞去哪里了?”
周甯赶紧回道:“刚才雨轻用过晚饭后,就说要牵着小白去院中走一走,小智和阿飞也跟去了。”
裴母点点头,听到李瑛和王嘉风正在谈论着蒯错,便皱眉说道:“我看蒯家那孩子一脸脂粉气,也学何晏之流,动静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襄阳蒯氏行事可不软弱,他还偏偏要作出柔弱之态,好好的孩子也被如今一些名士清谈玄学的风气给带坏了。”
周甯笑道:“老祖宗,蒯错这孩子还是很好的,御史中丞孟韬举荐他担任侍御史,可见他是很有能力的。”
刘姝忍不住笑了笑,“四叔让他暂时住在北院大房那边,跟德操挨得近一些,想着他们也好在一起研究学问,马上要担任侍御史的人哪里还有什么闲工夫翻书?只怕他连傅粉施朱的时间都没有了。”
裴芽仔细瞧了瞧站在黄栗子身后的黄娥,看她穿着一身旧衣裳,有些拘谨,小小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屋子里的华丽装潢令人目眩神迷,贵妇们各个珠翠罗绮,姿态优雅,这就是她们生活的世界,黄娥第一次看到,心中不由得感叹,即便自己真实的站在这里,她们的世界依旧离自己很遥远,那是自己无法触到的地方。
李娡悄悄对裴芽说,“那个从乡下来的女孩估计大字都不识一个,你看她只会傻站在那里,跟着自己的父母上门来打秋风,脸皮也真够厚的,依我说给他们这样的穷亲戚一点钱,随便打发了就是。”
裴芽摇摇头,小声道:“这样说她不太好吧,我想他们一家人日子应该过得很艰辛,来投奔亲戚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看着怪可怜的。”
李娡轻笑一声,“犊儿,你太善良了,像她这种寒素人家的女儿心里只想着沾光,你最好少搭理。”
又过了一会,裴母感觉有些乏了,就让她们各自散了。黄栗子牵着黄娥的手走在游廊上,不时叮嘱她一些事情,雨轻正好迎面走过来,笑道:“婶婶,我刚才已经命人把松花色和桃红色的毛线送到你屋里去了。”
黄栗子点头笑道:“小娥,她就是雨轻,比你还小一岁,但是有满肚子的学问,多少世家才俊都比不过她。”
“婶婶说笑了,我懂的都是皮毛而已。”
雨轻又打量一下眼前稍显柔弱的少女,浅浅一笑:“对了,婶婶之前跟我提过你,说你也很喜欢读书,以后你住在裴家,可以每日都过来我屋里看书,东周街上还有崇文馆,那里的书籍可是多到看不完,如果你想去崇文馆借书,我也可以带你去,不过那里发生了命案,要关闭一阵子,等案子结束后,我们再一起去好了。”
黄娥注视着身穿男装的雨轻,觉得她和屋内的那些人不太一样,看上去就是个潇洒少年郎。
“谢谢你。”
“小娥姐姐,我要回屋练字了,你和婶婶也早些休息吧。”雨轻微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就径自回西院去了。
此时顺风和花姑从小厨房那边走出来,雨轻给她们俩留了豆腐皮包子和八宝粥,顺风还吃了好几张葱花烙饼,都是苗湘湘亲手做的。
花姑在回洛阳的路上已经决定要待在雨轻身边,就当是受雇帮佣的丫鬟,她的母亲也表示赞成,觉得自己女儿待在裴家,更有机会认识士族子弟,花姑想的却是苗家四兄弟都答应给雨轻当护卫,那么她做丫鬟就可以天天见到苗烈了,当然雨轻给她开出的薪水也很高。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雨轻把她当成好朋友,她和雨轻相处的很舒服,所以她愿意帮助雨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外出跑跑腿,打听消息什么的,她也干的得心应手,雨轻也准备以后让花姑和顺风一起出去执行任务,她们各有专长,可以优势互补。
苗湘湘已经跟着母亲和嫂子搬到了新家,就邻近季冬阳的宅邸,在苗家兄弟随雨轻离开成皋县之前,李如柏特意派双穗过来送给苗烈一盒金子,就当是补偿苗家,苗家人就用这盒金子在洛阳买下了这座小院子。
花姑一边走一边笑道:“山延和季冬阳是好友,苗家现在和季家成了邻居,这样一来湘湘和山延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我就说苗湘湘怎么突然想到买季家旁边的那个小宅子,原来都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顺风望见雷岩正在院中练武,不免叹息一声。
花姑也朝那边望了过去,沉吟道:“还好苗湘湘喜欢的人是山延,不是像王祷那样的高门权贵子弟,否则费尽心思也是无用的。”
“雨轻说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总是思考这是做不到的事,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这话听着也有道理,可是那张纸上画的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