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伟光冷冷地摆了摆手,管事识趣地住口,这些天俞伟光都是心神不宁,隐约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那边可有传什么话来?”俞伟光端起茶杯,轻声问道。
管事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前日我去那边府上,等了老半天,才出来一位年轻的管事,告诉我说以后不要再来了,还赏给我一吊钱,让我打酒喝,辛苦跑一趟总是过意不去的。”
俞伟光把茶杯放回桌上,惨然一笑:“茶凉了,再换一杯吧。”
“今日天气有些热,我正想喝口凉茶降降火。”
刘野大步走进来,笑问道:“难道俞兄不觉得这天有些燥热吗?”
俞伟光望见站在刘野身旁的陆玩,微微一怔,自他来到洛阳,从未与江东士族打过交道,陆玩这样突然到访,让他有些摸不着头绪。
管事颔首告退后,小倩就端茶进来,郭璞开玩笑似的问道:“我观俞兄面容憔悴,神色倦怠,可是沉湎于房事的缘故?”
俞伟光目光扫过他,唇角扯出一丝冷笑,问道:“刘兄,这位友人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似的?”
郭璞淡笑道:“河东郡人士,郭璞字景纯。”
“原来你就是刘兄口中所说的那个术士,上回观看足球赛时,你和刘兄坐在一处,来人太多,我倒是忘记你的存在了。”
俞伟光端起那青瓷耳杯,喝了一口茶,余光不时扫向陆玩,只见陆玩正端详着手中的青瓷茶盏,微微一笑:“俞兄家中的瓷茶具做工精致,不知是从哪里买来的?”
“陆兄果然好眼光,这些都是来自会稽所产的青瓷,我想陆家也应该做着瓷器生意。”俞伟光答道。
陆玩点点头,放下青瓷茶盏,淡笑道:“看来俞家不仅在北方做着生意,在南方也有生意,难怪能购得这处宅子,我听人说这宅子价格很贵,庞敬都没有抢过你,你应该很喜欢这宅子吧。”
俞伟光笑道:“这宅子可是庞兄主动让与我的,并非争抢而来,再者说庞兄出身名门,自然要选在名流云集的街巷居住,如今庞兄的宅邸邻近陆府,也可时常去向陆大人请教学问,我倒是没有这等荣幸的。”
陆玩喝着茶,视线落到郭璞身上,却见郭璞正在厅内负手踱着步子,神色严肃,须臾,他看向俞伟光,问道:“这宅子之前的主人可是匆匆卖与你的?”
俞伟光愣住,不知他这话何意,因为他在早几年就买下了这宅子,当时宅子的主人是个富商,卖掉宅子之后他就离开了洛阳,彼此没有再联系。
“景纯兄,你怎么会这么问呢?”刘野好奇的问道。
郭璞沉声说道:“这宅子的风水不好,而且是死过人的,就是凶宅,原先的主人为了避祸,才把宅子速速卖给你的。”
“死过人?”刘野目瞪口呆,再看向一脸平静的俞伟光,不禁问道:“俞兄,你这宅子不会真的是——”
“郭璞,我知道你是郭公的关门弟子,通晓卜筮之术,不过空口无凭的话,让别人怎么相信,怎知你不是在戏耍我?”
俞伟光冷眼睨视着他,摆出一副处事不惊、镇定自若的样子。
不料郭璞伸手指向西楼的方向,笑道:“西楼后面的竹林里就埋着一具女尸,你不信可以找人去挖挖看,就怕你没有这个胆量?”
俞伟光面带愠色,一拍桌案,高声叫来小厮,速去那边的竹林里挖地,经郭璞掐指一算,已然找到准确的位置,几名小厮便开始用铁铲挖掘,俞伟光和刘野就站于旁边,看得出来俞伟光还是一脸不相信,刘野倒是有几分紧张。
而陆玩对郭璞笑道:“你若是算得不准,岂不丢尽郭公的颜面?”
郭璞把手中折扇一收,在手掌心轻轻敲两下,眉梢一扬,甚是笃定的说道:“我不会算错的,这可是我出师的第一卦,那个俞伟光今日算是走运了,如果不是碰上了我,他夜夜被女鬼缠身,一旦精竭髓枯,药石无效,悔之晚矣。”
陆玩摇了摇头,淡笑道:“你这扇面上的四个字写的不错,上善若水,不知你的境界有没有这么高呢?”
郭璞又把折扇打开,欣赏着自己的书法,然后自嘲一笑,“陆兄,我又不是圣人,只是个闲散的山野之人,既没有陆兄这样显赫的家世,也没有你博学多识,只能当个术士,帮人排忧解难,也算不虚此生了。”
“好像他们快要挖出来了,你这位风水大师还不快去给俞伟光解解惑。”
陆玩看到他手上的折扇,就猜出撺掇着郭璞过来占卜的那个人了,她自己无法出府,就想办法让别人帮她查案子,一早就派人过来送信,说了荥阳俞氏的事情,拜托他调查一下俞伟光,在半路上又遇到了刘野和郭璞,多半也是雨轻请他们过来帮忙的。
“真的有一具白骨!”刘野震惊不已。
俞伟光凑近过去仔细看了看,脸色大变,郭璞却负手走来,笑道:“她多半是横死的,这宅子原先的主人并没有报官,也许并不是他的家人,又怕晦气,便急着把宅子转手卖了,然后搬离了此处。”
“这西楼不会闹鬼吧?”刘野望向不远处的那幢小楼,惊问道。
“有的人家会把闲置不住的宅子租出去,租客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宅子的主人也不愿声张,这样的无头案很多,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处宅子,女尸阴魂不散,长期居住在这里恐会早亡。”
郭璞负手走至俞伟光身边,低语道:“俞兄,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郭兄可有破解之法?”
俞伟光听后完全没了主意,又想起河内郡的那些事情,越来越觉得心慌,看郭璞卜卦很准,便想着他或许有法子化解危难。
“今夜我会在西楼之上作法,帮你驱赶祸祟邪气,你也不必感到害怕,我送你一张护身符,让鬼魂难近你的身。”
郭璞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区区一个女鬼,不足为惧,只要俞兄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鬼魅最是惧怕浩然正气,作法之后,俞兄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俞伟光目光闪烁不定,也不敢再望向那西楼,刘野挨近陆玩,附耳低语道:“景纯兄这应该算是出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