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三年夏。
当大夏的第一列火车从观云城站发往长安的时候,整个大夏都为之轰动。
不知道多少人围在了观云城外的离落原上,看着那如长龙一般的玩意儿,震撼于它那巨大的车头,还有那车头后的足足八节的车厢。
它发出了轰隆轰隆的声音,它的脑袋上冒出了滚滚浓烟,它载着第一批客人缓缓的驶出了车站。
人们在追逐着。
跟着它向前奔跑。
然后便发现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再也追不上,只有天上的浓烟残留了一串。
这是大夏火车的第一次长途运行,它装载的客人并不多,傅小官和燕熙文以及宁玉春还有言西文等人就在上面。
在其中的一节车厢里,傅小官等人围着一张桌几而坐。
他的手里拿着一封信,这是计云归给他的信。
天机阁而今洒下了天罗地网在暗地里寻找长公主虞书容,但这封信里依旧没有发现虞书容的消息。
远东道的那个虞书容的替身依然在,天机阁在密切的监视着,那个替身没有任何异样,樱花和藤原纪湘根本不知道她们熟悉的长公主早已换了一个人。
“臣去了金陵寻到了那户人家,虞问书和陈左君的遗孤虞忆昔在去岁冬失踪,至今不知下落。
臣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在虞忆昔失踪前的那几天,街坊有看见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面巾的女人。
这个女人去过一趟水月庵,还去过一趟夫子庙,最后去了南山别院。她又回到了金陵城里,那个夜里,虞忆昔失踪了,臣以为,她就是虞书容!
臣在金陵行宫翻阅了封存的虞朝账目,还去了一趟董尚书的家里,当年宣帝内帑由虞书容一手把控,其账目不归户部管辖,但内帑账册不知所踪,难以断定虞书容究竟带走了多少财宝。
臣书此信之后将前往拜月教总坛,再查其中秘密。”
傅小官扬了扬眉,将这封信递给了燕熙文,“其实根本不用理她,而今大夏的根基已经稳固,她能够翻得起什么浪花来?”
燕熙文对这件事却极为重视,“陛下,千万莫要小看了这个女人!”
“当年虞朝,她和尚皇后相处融洽,尚皇后对她信任有加,以至于将内帑和许多的生意都交给了她在打理。”
“大夏一统,她曾经在秦淮河重开了红袖招……而今想来,她重开红袖招恐怕是有什么目的的,只是陛下去了红袖招,将虞问天给重用了,接下来她便关闭了红袖招,在宫里没再有任何动作。”
“然后她和樱花去了远东道,凭着她长公主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带走了不知道多少的金银珠宝……当然,按照陛下当年所说,这是她虞书容挣来的,不得对其干涉。现在臣担心另一个问题,那些金银珠宝,当真就在远东道的虾夷么?”
“这几年过去,臣以为她恐怕早已将那巨额的财富转移了地方。”
傅小官微蹙着眉头想了想,天机阁的谍子似乎还真没查到那些财宝的下落。
她会将那些财宝送到哪里去呢?
“暂时不去考虑她这破事,接下来我给你们几个说说长安未来的计划。”
“你们都是我在金陵的时候就认识的朋友,这些年你们在各自的地方也做出了很好的成绩。前些日子我已经和三位宰辅商议过了,他们年事已高……就算是孟常平也近五十了。所以他们会去长安,却不会在长安定居。”
“新的国都,新的权力机构,一切都将是新的。”
“内政上,依旧维持三省六部制不变,变的是人。”
“三位宰辅将落在你们其中三人身上,三位老宰辅并不会辅助你们,他们会担任一段时间的中枢幕僚,对你们的工作提出一些意见和建议,但不干涉你们所作出的任何决定,大夏的重担得由你们一肩挑起来。”
“我所希望的是,咱们君臣同心,就像以往那般,将大夏的根基夯得更加牢固,让大夏能够经受更大的风雨。”
“咱们几个在这里,我给你们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等大夏海军更加强大,等航线开拓成熟之后,我会再次出海远征那个叫弗朗基的国家。”
“然后……”
傅小官顿了顿,他扫了几人一眼,笑道:“你们知道的,我就想当个小地主,所以这之后,我希望你们能够辅佐武天赐。”
虽然这几人都知道他早有退意,可现在他将这话给摆在了桌面上,那这就意味着他真的在开始准备退位的那一天了。
此间顿时沉默,因为没有人想他离去。
千年以降,像傅小官这样的明君极为少见。
他有着远见的卓识、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渊博知识,还有着为天下百姓去奋斗的伟大理想。
大夏在短短数年的时间就变得如此强大,这正是他一手所缔造,一手所推动而成的。
若是他离去……那么第三个五年规划纲要是什么样子?
大夏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去走?
他们忽然发现没有了他就没有了目标。
“陛下……你正当壮年,太子年幼,你大可以在五十岁退位,那样太子才有机会跟在你的身边成长起来,大夏的传承才不会断裂,政策才能延续下去!”
宁玉春看着傅小官很是认真的又说道:“咱们在金陵相识,那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那时候的你想当个小地主这没有丝毫问题,因为那时候你仅仅是个定安伯而已,和天下百姓和国家社稷没有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了!大夏数亿人的未来都在你的肩上,你这一撂担子……臣不是说太子就挑不起来,你至少得给太子学会挑担子的时间呀!”
傅小官微微一笑转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倒退的风景。
火车和铁轨之间摩擦产生的哐当哐当声极有节奏。
“所以你们得在这几年里更多的学会自主思考、自主决策,自主判断每一个政策可能带来的风险!”
“大夏不是我的大夏,大夏也不是武家的大夏,它是大夏人的大夏!”
“你们要永远记住,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无论谁掌握这权力,只要他能够为民去想、为民去做,这个政权都是稳固的!”
“否则……若君待民如犬马,则民视君便是路人。”
他又悠悠一叹:“这样的君……你们可率民而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