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柔软无声的羊毛地毯,整座古堡内部安静得可怕,大家只能感受到岁月流淌过的痕迹,却感受不到人世间的热闹与烟火。
也因此,显得有些冷清。
听西泽尔说,这座主楼只住着他的爷爷老罗贝尔,他的父母常年奔波于不同国家,常住在米国,只是偶尔会回到这座古堡小住,不过主楼倒是始终保留着他父母与他的房间。
至于其他家族长辈,他们与一些晚辈则住在旁边的副楼里,住在主楼的荣誉是独属于继承人这一脉的。
江棠零零散散听着西泽尔的介绍,似乎都能感觉到这些无形之处存在的规则是何等的森严。
有些许惊讶,但不至于畏惧,确切的说,能让江棠感到畏惧和压抑的东西寥寥无几,这么点规矩还不至于。
她的神色如常,也被西泽尔小心翼翼收在眼底,难免松了口气,就怕她“嫌弃”。
很快他们来到二楼老罗贝尔的房间外面。
几位年龄颇大的老人站在房门外,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便随后抬起头。
不消片刻,管家查理领着大卫郁周领和江棠西泽尔,出现在楼梯转角。
“你们来了。”
站在最前方的那位老人,脸上沟壑纵横,眉心一道竖纹,是常年皱眉后留下的痕迹。他面部线条挺阔硬朗,除了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也能窥见他刻板严肃的性格,这些在他的衣着行为,都能一一体现。
走在最末的西泽尔,悄悄捏了捏江棠的掌心。
江棠知道,这位应该就是西泽尔口中说的那位老古董长辈了。
对方看到大卫和郁周,只态度冷淡地点点头。
看到他们身后的西泽尔和江棠,才惊讶地抬眉。
一是惊讶西泽尔回来了,二是惊讶江棠的存在。
江棠的黑发黑眼,无不宣告着她的国籍。
这位刻板的家族长辈当即皱起眉,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他什么都没说,跟西泽尔打了个招呼,却是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江棠,简直快把冷淡无视几个字刻进骨子里。
西泽尔眸光微沉,脸色迅速变得难看,还是江棠及时拽住他,平息他的情绪。
江棠本人的态度更是风淡云轻,全然没把对方看在眼里。
另外几名家族长辈,虽然或多或少也表现出丝毫诧异,但没有这位老爷子的直接,赶紧上前来圆场,就怕双方争执起来。
对西泽尔来说,什么长辈什么家族可压不住他的脾气,要是在这里争吵起来,那可真的是丑闻了。
在他们的缓和下,气氛没有恶化,保持这样的不冷不热。
西泽尔也懒得搭理,他拉着江棠,紧跟在大卫郁周后面走进老罗贝尔的房间。
房间里多出不少医疗器材,躺在床上的老罗贝尔闭着眼睛,戴着氧气面罩,面上萦绕着淡淡病气。
“睡了吗?”大卫尽量用最小的声音询问正在记录生命体征的护士。
护士还没来得及回答,躺在床上,大家都以为已经睡着的老罗贝尔,却是缓缓睁开那双眼睛。
闭上眼睛时,老罗贝尔看上去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岁月沧桑了他的容貌,在他身上留下浓重的时间痕迹。
但是,当他睁开眼睛,那种苍老感迅速一扫而空,就像是年迈的狮王,就算上了年纪,狮王始终是狮王,他执掌权柄多年,早已经将威严二字刻进骨子里,不用言语就能轻易震住所有人。
他抬了抬手,护士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将床摇起来,让老罗贝尔可以轻松和来人平视。
他的目光,扫过大卫,扫过郁周,也略过西泽尔,最后停留在江棠身上,恰恰好与她对视。
老罗贝尔的眼神极具压迫感,一般人在他眼前,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别提浑然不惧地和他对视。
而江棠,不仅能做到,还能隔空向老罗贝尔颔首,算是见礼。
两人的短暂互动被旁人看在眼里,除了与有荣焉的西泽尔,其他人包括大卫和郁周,都或多或少有些惊讶和意外,更别提那群家族的长辈。
不过老罗贝尔没说什么,只是平淡地回以颔首。
这举动,看上去倒是有点把江棠平等相待的味道,教人捉摸不透。
老罗贝尔抬手准备摘去氧气面罩,护士想要阻止,却被他的眼神逼退。
摘下氧气面罩,老罗贝尔总算说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你们怎么回来了?”
大卫哭笑不得,率先走到床边。
“您的身体不好,我们当然要第一时间赶回来。”
老罗贝尔的反应不是欣慰和感动,而是皱眉:
“消息传得很快?”
这话,就是完完全全出于家族掌权人的位置所说的。
作为罗贝尔家族的定海神针,老罗贝尔生病消息传出去,绝对会引起不小波澜。
大卫像是早有预料父亲会这么问,对答如流:
“放心吧,各方面已经处理妥当,不会有消息传出去的。”
老罗贝尔满意地点头。
站在人群里的西泽尔还是没忍住上前,喊了声:“爷爷。”
老罗贝尔的神情依然威严冷肃,只是在看着西泽尔时,难免会流露出些许身为祖父的慈爱,连语气也是无奈宠溺的。
“知道回来了?”
西泽尔含糊地嗯了声。
“对了,爷爷。”他突然郑重起来,“我要向你介绍一个人。”
他的音量不算大,却让屋内这些人纷纷一震。
唯有江棠脸色沉静如常,在西泽尔朝她回首之际,也走上前去。
西泽尔握住她的手,紧紧相扣的掌心诉说他们的亲密。
“她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珍而重之的爱人,也是我此生唯一想要共度岁月的人,她是江棠。”
老罗贝尔脸部肌肉轻微动了动,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了解这个孙子,更是清楚他的性格。
能被他这样郑重介绍,还说出那番话的,绝对是他彻底认定的人。
这样熟悉的场景,让老罗贝尔不由得想起多年以前,大卫把郁周带到他面前来,说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