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与形势危有关,虽然他们把敌人压制在了沧州一线,令其不得寸进,不敢兵犯京城,但是他毕竟已经威胁到了北直隶,兵封直指大明重要的地区,随寸兵犯京城,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够继续坐镇于天津大营,作为镇山之人,并准备反攻山东。
杨嗣昌的想法与皇帝不谋而合,皇帝也需要几个强而有力的人去地方坐镇,为他统领大军,震慑敌人。
杨嗣昌坐镇天津大营以后,他一直在整顿兵马,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特别是当朝廷提供了足够的粮响和人员以后,他们的天津大营正式的进行的扩建,由最原始的天津三卫(兵力)扩展到现在三十万大军的场面。
杨嗣昌手下这十几万大军,是真正的三十万大军,不是吹牛的,在他手下,光是卫一级的编制,就接近了六十个,这就意味着他手下齐装满员的战兵,都有三十万之巨,这些都是可以拉出去打仗的。
但是他这些军队及编制,又极其的不合理,如果按照大明以往的军队,派遣十万大军出征,至少要发动三十万民夫作为后勤供应,为他们运送粮食,为他们运送各种辎重,因为数十万人移动,吃喝拉撒都得要,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大量的民众,为他们运送物资。
如果按这笔账来算,三十万大军,就得养接近百万的民夫,为他们运送物资,但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多的民夫,只有十万不足,比例之低,达到了惊人的一比三,并不是说他们不需要这么多人,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物资。
比如说他们的士兵吃的,全由自己携带,后勤的民夫只会为他们带各种工程的设备和住的帐篷,总之他们是把所有的东西,精简到了极点。
而且以往的卫所,有驻地,平日耕种,危时出战,自给自足,称为军屯,但他们只操练,不耕屯。
他们这样子做,其实学的是游牧民族那一手抢劫的手段,也是就食于敌的手段,说白了就是大家都空着手,空着口,还背着一个口袋,就准备去山东大抢特抢一票。
大明的高层也知道这样子做法的可怕之处和严重性,一旦他们师老无功,进攻受挫,很容易就会自我崩溃,但是他们不用为这方面的事情而烦恼。
无论是兵部还是朝廷,已经给他们发放了命令,一旦进入了战区,他们可以自由的筹粮。
他们主要攻打的地方,就是刘家的山东,出了名的富裕之地,他们的粮食,还有所有的东西,都由这里产生和提供,来了就是去抢,既然是去抢,就没有必要准备这么多的粮草和辎重。
当然他们这般有信心,也是因为他们有百万大军,用他们的话来说,这么多人涌过去,就是一人一口口水,都融成了一条河,把敌人给淹没了。
皇帝在给杨嗣昌的私人密旨里面说:“朕给你的不是一群绵羊,而是一群去吃敌人的狼,狗狗走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你们的粮草辎重,就着落在山东,自己去筹吧?能筹多少军饷,发多少财,就看你们的。”
这就意味着,皇帝彻底的放开了手脚,让他们放手而为,这瞬间就让他们的士气升到了极点,称得上爆裂。
古往今来,在作战师老无功的情况下,上面往往会许诺,城破之后,可以大开杀戒,纵兵大掠,这就让这些士兵士气大振,积极性十足。
杨嗣昌也发现这一条命令出来了以后,确实是大大的有用,如果是以前,派这些兵去打仗,想让这些大爷去打仗,没有开拔费,他们绝对不会挪窝,手上的粮食最少是平时的几倍才动。
如果按照目前,他们的粮食储备和军饷发放的标准,根本都不能令这些士兵去打仗,现在则不同了,说允许他们去抢,这些人主动的准备好了几口袋,主动的准备了马匹,就等去山东发财了。
本来如果让他们小股人去,这些人多半是不敢,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去山东,只怕不是去发财,而是让敌人把你脑袋给砍了。
山东的刘家就是活阎王,他们生生的从朝廷手中夺取了山东,他们就是欺负别人的阎王爷,你还想去欺负他们,但是他们手上有百万大军,这就不同了,有百万大军在手,敢跟老天爷较劲,敢跟阎王爷叫板,所以杨嗣昌他发现,他部下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去抢。
有许多人还自己准备了马匹、驼马、大车等等,就等去山东抢了一票以后,用这些东西来拉运货物。
杨嗣作为一个正统的士大夫,他知道这样子打仗,非常的不妥,这学的就是关外荒野蛮夷的那一招,打仗已经不是攻城略地,而是以抢劫为主,很容易给地方带来灾难性的破坏,大军所到之处,城市化为白地,村庄化为废墟,无论谁这样子带兵打仗,都会被千夫所指,被史官所痛骂。
以前朝廷的官军,或许他们私下里会这么干,比如说杀良冒功,纵兵大掠,但是这些都是暗地里的偷偷干的,很怕上级查到,然后就追究他们的责任,把他们拖出去砍了脑袋或革职。
现在是不同了,是皇帝允许他们这么做,朝廷鼓励他们这么做,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自由自在的抢劫杀人了,这样子可是一个好差事,令所有的士兵们都摩拳擦掌,就准备去山东发财了。
杨嗣昌感叹:这一场下来,山东只怕是五十年都恢复不了。
但是这些又不是他关心的,他现在作为统兵大帅,所关心的就是如何要打好这一仗,为皇帝铲除这些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治理地方的事情,是朝廷的事情,是户部的事情,不是他这一位出出征在外的兵部尚书所能关心,所要关心的。
即使在他理想之中,虽然有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心,但是现在,铲除敌人才是他首要的,只要把敌人都杀光了,维护了朝廷的正统,再谈论如何的匡扶天下,拯救黎明百姓,拯救天下苍生。
如果朝廷都不在了,他们这些人就是千古罪人,又谈什么说匡扶天下,本来杨嗣昌他是有所抵触的,作为讲究仁义之道的圣人门徒,干这种事情,就跟粗鲁的武人没有了分别。
他们这些文臣,之所以一向的都小看这些武臣,就是因为这些武将武臣,他们根本就不讲仁义,不讲道德,只知道一味的烧杀抢劫,这种人就是土匪,就是卑鄙小人,上不了台面,但是他万万也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都会成为了这一种人。
皇帝颁下圣旨,杨嗣昌成为了登莱侯爵,也都成为了大明朝少有的以文臣而封侯的官员,如果大明能延续下去,差不多就成为传奇人物。
看着朝廷使节,送来的这一身冠冕蟒袍,代表着候爷身份的金印,还有宝册,众将官纷纷的向他道喜。
在大战即将爆发之前,皇帝许下了如此的重赏,这是简在帝心,圣眷优渥,如果拿下了山东以后,平定的刘贼以后,只怕会封一个国公都有可能。
大家纷纷道贺,杨嗣昌却是波澜不兴,没有丝毫的开心之意,他说道:“这位置,能不能坐,就看诸位卖不卖力了?”
登莱侯爵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把东三府打下来了,他这爵位才是实打实的,否则如果拿不下此地,皇帝可以赏给他,也可以将其剥夺。
众将齐声的说道:“我等愿为督师效死。”
杨嗣昌往京城方向拱了拱手,他感慨万千的说道:“皇恩浩荡,我等只有奋勇杀敌,全力报国,才能报圣恩之万一。”
对这话众官则是有些不爱听了,皇恩浩荡,那是对你而言,对咱们大家来说,这只是打一份工,相互之间的一个合作关系,非得扯什么皇恩浩荡,这真是有点不太好意思了,这是想让咱白干?
皇帝派来的圣旨中所说的话,才令大家感兴趣,那就是就是让大家就食山东,让这些人可以放开手脚去抢,这样子才是大家想要的。
杨嗣昌也知道,朝廷处于极其危险的边缘,山东之战,决定的是大明帝国的命运,也决定了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如果处理的不好,只怕他们就会成为昔日黄花,他很想说一些鼓励大家士气的话,但是他也都知道,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如果不能拿出实打实的银子或者是粮响,想鼓励这些人,打动这些人,那是不可能的。
杨嗣昌部下有三十万大军,加上后勤人员超过了四十万,四十万这么多人,每天人吃马嚼,就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他们的场面势必无法延续,一旦没有粮响,不用华夏军来打,只怕都会自我崩溃。
他手下的粮响,最多只能够吃三五个月,三五个月以后,就得靠在山东,在刘家军控制的地方抢,因为那里都是富裕的地方,都是大明的精华之地,拥有非常之多的财富,现在是华夏军的地盘是敌国,他们就可以放开手脚,放心的去杀,放心的去抢了。
这时候探子兴奋万分的回报说道:“大帅!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