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奥瓦尼至今还记得,他第一次聆听到启示的时候是在八岁。
八岁这个年纪,相对于同龄人来说已经算相当早就‘觉醒,的个体了。
虽然那时他完全听不清楚启示在耳边窃窃私语了些什么,但他隐约能看到一个气质清冷的白发大姐姐站在面前,翠绿双眸中闪烁着冰冷与漠然,配合低语双唇无声翕动着。
可当他兴致冲冲跑到父母面前告诉他们这件事时,父母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反而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情。
大家不是都盼望着能听到天的声音吗?为什么爸爸妈妈看起来不高兴呢?
父亲抓住他的双肩,表情变得严肃而又可怕。
你真的听到了天的声音?
尚且年幼的吉奥瓦尼被吓到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父亲板起的脸,他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心中泛起一阵没来由的恐惧,一连被问了好几次才畏缩地点了点头,磕磕绊绊说出自己听到窃窃私语时的一些细节。
他听到的大多都是细碎、不成句子的含糊低语,就像是做梦时发出的呓语一样,但父亲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最后当他说出自己看到的大姐姐时,父亲的眉间更是紧紧拧成了川字。
孩子,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听到了什么,也不要听信那个声音的任何事情,无论他让你做什么,千万不要去尝试;记住,那个声音不是启示,那是个谎言,是个骗局!不要回答,不要相信,不要服从……
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父亲那天语重心长对吉奥瓦尼叮嘱了很多,一向温柔慈祥的母亲眼中满是担忧,紧紧抱着他不放手。
懵懂年幼的吉奥瓦尼不是很理解父母的担忧,但他们不安的反常情绪还是化为怀疑和恐惧的种子,深深扎根在了他的心中。
那一天,在被母亲哄着入睡后,吉奥瓦尼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睡到天明,恼人的呓语就像蚊子般在耳畔不断回响,扰人清梦。
难以入睡的吉奥瓦尼从床上爬起来,鬼使神差地走出房间想去找父母,但却在迈出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走廊漆黑、深邃,就像通往深渊的小径望不到尽头,让人心生畏惧。
呓语悄然回荡在耳畔,幻视中的白发大姐姐如幽灵悄然浮现在视野中。
本就心里发怵的小吉奥瓦尼一个哆嗦,险些被吓得转头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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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名状的低语回荡着,白发少女向他伸出了手。
小吉奥瓦尼不明所以歪了歪头,但看到白发少女朝他点点头,然后转头向着黑暗尽头走去,很快就明白过来她的意图。
跟着她。
明明父亲说过不能相信她的。
可吉奥瓦尼还是跟了上去。
在白发少女的陪伴下,小吉奥瓦尼心中的恐惧也少了几分,在黑暗中摸索着向父母的房间走去,穿过漫长、黑暗的走廊,在走廊尽头透出丝丝光芒的房间中,他隐约听到了争吵声。
爸爸妈妈吵架了?
小吉奥瓦尼心中升起困惑,蹑手蹑脚靠了过去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房里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带他做过血疗吗?母亲近乎歇斯底里地质问着父亲,为什么他还会听到那些声音?
父亲虽然眉头紧锁,但也是一脸愁容,见她如此激动急忙安慰道:你先别急,血疗的效果肯定有保证,而且现在也不能武断认定他真的听到了那个声音,也有可能是孩子需要认可所以出现了幻听幻觉,或者……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母亲提高音量打断了:那怎么可能是幻听!我们都听到过那个声
音!我们都见过她!你也清楚那绝对不可能是幻觉!
爸爸妈妈也见到过大姐姐?
呓语还在耳畔回荡,仿佛有无数个人在耳边压低声音说着什么,但却丝毫不影响小吉奥瓦尼听清里面的争吵,他心底升起一阵疑惑,转头看向身旁的白发少女。
……
白发少女看了他一眼,眼中无悲无喜指了指门缝,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启示的声音永远都是清晰明确的,主从来不会留下暧昧不清的启示,更不会假借化身的形象出现在信徒面前,只有神孽才会用这种阴险狡诈的伎俩欺骗世人……
父亲道:可现在还不能断定……
那什么时候才能断定?母亲横了他一眼,非要等到审判骑士那群疯子把儿子送上火刑架的时候,才能确定他是真的被神孽污染了吗?!
父亲沉默了,她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审判所做得出来的事情。
教会之中,骑士团负责对外征伐、战争,审判所负责内部裁定与审判,不止负责裁定、审判教会内部的外道异端,更肩负着扫清内部神孽污染的责任,所以审判官们审判行动中往往拥有非常大的特权。
只要对方有异端、或是被污染的嫌疑,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哪怕对方是教宗冕下,审判官都有对其进行审判的权限——前提是他们能打得过教宗的话。
正是这份无法约束的特权,才促成了审判官们宁杀错不放过的疯狂,也让他们变成城区里家长们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惯用角色。
他叹了口气:唉……只能明天再带他去教会一趟了,看看神父那边有没有什么治疗方法……
吉奥瓦尼没有再听下去,早在听到他可能会被审判所的骑士抓走时,他就吓得逃一般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也就是从那天起,他与‘启示,结下了不解之缘。
…………
我是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这里的……
纵使身受重伤,铠甲支离破碎,吉奥瓦尼还是强拖着重伤之躯站了起来挡在了赵姒妲面前。
这不仅为了实现启示预言,更是为了……
吉奥瓦尼垂下头,后半句声音逐渐变小。
复仇战?赵姒妲的义眼指示灯微微闪烁,视线飞快扫过那几个的审判骑士,用仅剩的手摆起迎击架势,来吧。
哪怕仅剩一只手,人偶少女身上仍散发着强大、自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场。
几位审判骑士对视一眼,眼神交流间已经确定下战术,分散开来向人偶少女冲去,符文长剑上闪烁起超凡光芒,默契地从各角度同时对她发起攻击!
面对围攻,赵姒妲毫不慌乱,甚至都没有散开操偶丝,只是并指成刀似慢实快拦下迎面袭来的刀光剑影,人偶少女只是侧了侧身子就巧妙避开了迎面劈下的长剑,
剑锋擦着她的仿生肌肤划下,没有留下丝毫划痕,身体失衡的审判骑士一个趔趄向前栽去,还没能稳住身子直接被赵姒妲伸出的腿给绊倒在地。
一柄长剑冷不丁从视角盲区刺来,赵姒妲连头都没有回,听觉传感器在嘈杂的环境下仍然捕捉到了背后细微的破空声,在身体即将被长剑刺穿之际,她自然而然地向旁撤了一步,不多不少,正好够她避开了长剑的刺击轨迹。
撤步同时人偶少女微微抬起手,并指如刀向下轻轻一劈,就在符文长剑一剑刺空的那一刻,轻轻劈下的手刀正巧落在长剑的剑脊上。
长剑咔得一声断成两截。
偷袭的审判骑士瞪大了双眼立即变招抽身回退,却陡然感觉脖子一凉,操偶丝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
丝
线缠紧,切断神经。
其他审判骑士也好不到哪里去,双方之间的实力仿佛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没有人能在赵姒妲面前走上超过三招,转眼间,前来阻拦的审判骑士们已经躺倒在地。
不过就以刚刚的过程来看,与其说赵姒妲是击败了他们,倒不如说更像他们自己将破绽送了上来,而赵姒妲只是恰巧在那个时间点发起攻击而已。
对审判骑士的攻击模式破解后,赵姒妲想要破解他们的攻击易如反掌,举手投足间就能办到。
该你了。
赵姒妲声音平淡,迈开步子,灰色散发随风飞舞,直面冲向吉奥瓦尼。
吉奥瓦尼站直了身子丝毫不惧,双目坚定不移地直视着迎面冲来的赵姒妲,看着她并指如刀,一记手刀向他面门劈来。
会死。
吉奥瓦尼这样判断到。
如果对方的攻击像刚才那样蕴含着‘劲,,那这迎面一击他必然会死。
呓语再次想起。
面对不断接近的手刀,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做出应对。
这个是……这是?!
赵姒妲与吉奥瓦尼心中同时一惊。
前者惊讶对方居然化解了手刀中的‘劲,,而在后者惊讶的是,记忆中那个清冷美丽的白发少女竟然再次出现了。
白发少女不再像往日那样虚幻飘渺地存于身侧,而是钻入体内强行接管了他的身体做出反击。
刚刚那必杀一击,就是她强行接管身体后挡下的。
扭曲手臂骨骼,像蛇一样‘缠,上对方手臂,同时侧身撤步,一拖一拽间便把劲化解开来。
¥%&,#¥#¥……
就如同过往那般,含糊的呓语响荡在耳边,只不过这次吉奥瓦尼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与眼前的敌人交手。
这种应对策略……
在交手的瞬间赵姒妲也感受到了异样的违和感,立即通过稳定器重新找准重心,震开蛇缠手的束缚,化掌为拳,暗含‘劲,的拳如连珠炮般连连打出,但吉奥瓦尼就像个泥鳅一样扭来扭去,不断扭断身上的骨骼,用来应对赵姒妲的拳击。
操偶丝从指尖蔓延,顺着看台地表悄然延伸。
瞬息之间,双方你来我往,见招拆招,交手不下数十招。
赵姒妲不仅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反而还险些被对方能拐三次弯的胳膊打了一脸。
对了,没错,这种别扭的策略组和战斗习惯……
而越是交手,赵姒妲越是觉得对方的战斗策略越是眼熟,越是感觉火大,一个猜想在她的运算核心中逐渐成形。
伊丽莎白,是你在帮他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