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战对于摆脱尴尬还是有点经验的,那就是,越是尴尬的时候,越不能逃避,必须立即给解决了。否则的话,遗患无穷。尴尬的神情在他脸上只是一闪而过,他答道:“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师父他老人家了。您准备好了吗?您要是准备好了,那我就开始了。”
“那就试试。陈桥安的徒弟,至少不会害我,”顾少林说着,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开始放松身体以及精神。人体肾坏死,也就是肾功能衰竭,一般不外乎两个原因。一个是长期超负荷工作,二个是感染。而不管哪一个原因,都会导致肾体里面的一些组织出现损坏,进而让肾功能出现衰退。而肾一旦失去原本的一些功能,那就会造成人体排毒功能的下降,从而导致人体出现很多症状……一般而言,肾坏死分急性和慢性,其中,急性的情况一般只要找对得病根源,再对症下药,治疗并不会太困难。顾少林的情况当然属于慢性,不仅如此,而且还属于比较恶劣的那一种,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连续几年没有抛头露面,只是躲起来静静疗养了。
顾长书接洽一些旁门外道,想通过刺杀郎战帮助顾少林得到肾源,不知道顾少林知不知情。而对于郎战来说,既然他已经来雷国了,而且见到了顾少林,那就不重要了。
郎战:“那我来了。长书,帮你父亲把鞋子脱掉,有酒精的话,帮他把脚底还有耳朵后面都擦一擦。”
仁国人里面,练功夫的大多懂一点经脉之道,而针灸的技术依据,就来自对人体经脉的剖析和理解。顾长书对人体经脉显然也有一定的理解,闻言不禁好奇的问道:“脚底和耳朵后面?肾不好,和它们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牵涉的理论和内容实在是太多了。郎战有点嫌烦,眉头一蹙正要说什么,顾少林说:“他是医生,听他的。”
父亲发话,顾长书“哦”了一声,开始应郎战的要求,帮顾少林除鞋脱袜,又找出酒精,用药棉蘸了擦拭顾少林的脚底还有两耳耳廓。在此过程中,郎战脑中先过了一遍狼形气功,又过了一遍健康操。在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内气机的流动之后,恰逢顾长书帮顾少林做好了准备工作,他便让顾长书帮顾少林把两条腿搁在茶几上,自己在走到茶几对面去蹲下,右手一抖,被他搁置在茶几上的针盒里便有一根银针跳出来,他右手手腕一抖,中食两指牵引一下,这根银针便自动戳出,一下子没入顾少林的右脚脚掌两公分有余。“您有什么感觉,不管好的坏的,都请第一时间告诉我,”郎战说道,两眼泛起红光,双手也不接触针盒,只是在针盒上方十公分处运动手指,便有银针梯次飞起,再被他用手势操控,扎入顾少林两脚脚底。针盒一共有两个,一个是秦老爷子送的,是他自己找上好的木头雕刻的。还有一个包括里面的针则都是郎战在雷国买的。秦老爷子针盒里的针用得只剩几根,顾少林双脚脚底插了差不多三十根针之后,郎战没听到顾少林有任何反馈,嘘一口气,掏出在雷国现买的针盒走到顾少林的身后。“不疼?”再次行针之前,郎战问。
顾少林答:“酸酸麻麻的很舒服,不疼。”
“说明我的手艺没有荒废!”郎战说着,打开针盒,双手从盒中取针,先各自捻动银针两下,让银针整个颤动起来,继而,轻轻往前一送,便扎入了顾少林的耳朵。这一次,哪怕是双手直接接触银针,郎战施针的速度却要慢上许多,而且,他的额头上,开始有汗水渗了出来。这一次,当郎战先后在顾少林两耳耳背后面各自扎下三根银针,顾少林终于有了反应,双脚脚尖居然自动颤动起来。顾少林本人好像没感觉到,顾长书见了却大吃一惊,问郎战:“我父亲的脚趾头在颤抖,没问题吧?”才问完,她闻到一股臭味,寻味看去,看到顾少林双脚脚底板中央的银针有黄褐色的液体溢出,紧接着问:“淌臭水了,要不要紧?!”
郎战没应声,顾少林说道:“别打扰他!”
郎战现在做的,从针灸学的角度,其实没有什么新奇之处,针灸部位,就是与肾脏有关的经脉穴道。而与他的便宜针灸师父秦三针秦老爷子有所出入的是,后者行的是祛毒温养之道,主修调理;郎战却是想要通过刺激相关穴道、经脉,让肾被动的工作,从而让肾自己来实现自身的清理、排毒。秦老爷子的理论,来自祖辈千百年的积累,郎战呢?他的根据则来自所谓的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顾少林于针灸一道其实只是懂个皮毛,不过因为本身是受针者,能够第一时间产生感应和反应,所以,哪怕不敢确定郎战这种方法有无效果,但单单冲着这种方法的独具一格,他也愿意进行积极的尝试。秦老爷子作为气功大家,施针的时候,针上也会带有他的内家真气,从而加强施针效果。顾少林清晰的记得,秦老爷子对他施针的时候,针一入体,受针处就会产生暖洋洋的感觉。而现在,郎战施针的时候,银针还未及体,他就感觉到了烫。他感觉到了烫,针头下的皮肤自然而然的产生反应,比如说起了鸡皮疙瘩。不过,当银针真正入体之后,他却惊讶的发现,所谓的烫依旧存在,但却烫得自己很舒服,而且,随着银针的颤动,“烫”自然而然的变成了一股细细的暖流,开始往自己的身体里面游动、渗透。一根银针形成的暖流很微弱,但是当几根、十几根银针形成的暖流集结在一起,顾少林立马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觉得自己身体里就好像出现了一条暖烘烘的蛇一样,这条蛇还在身体里游动,所过之处麻酥酥的,非常舒服。
郎战第一次给顾少林施针,一共花了四十几分钟。而仅仅是这一次施针,银针就从顾少林体内泌出了小半碗奇臭无比的黄褐色液体。
当郎战把银针拔除,他固然累得不行,顾少林也直接瘫软在椅子上。而就在顾长书惊得什么似的,想要上前询问情况的时候,他大笑起来,说:“我感觉这一次应该能成。我,我产生了很强烈的尿意——”
天可怜见,一代功夫巨星,因为肾衰竭的原因,基本上感觉不到尿意,所以只能常年穿戴成人纸尿裤。而且,最多三天,便必须做一次血液透析。用顾少林自己的话讲,这种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而如果他不是念着顾长书还没找到婆家,早就申请安乐死了。
郎战没接话,只是用血色视界扫视他的身体,在察觉他的气色并无多大改变之后,说:“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我希望你能喝大量的煮沸了再冷却下来的无根水。嗯,每天最少三升。”
顾少林的话和精神状态让顾长书大松一口气之余变得高兴起来,不耻下问道:“无根水是什么?”
顾少林:“就是天上下的雨。”
顾长书:“哦,雨水啊!”然后,她嗔怪的看了郎战一眼,说:“你直接说雨水不就行了?说什么无根水。”
郎战咳嗽两声说:“雨水如果当药或者药引用,那就是无根水。这是中医一贯的说法。好了,老爷子,您喝过水之后最好起来走两步,我得找地方养养精神力气。”
郎战不敢和顾少林父女待在一起太久。顾少林确实病得很重,但是,他那双眸子实在是太有神了,和他对视,郎战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能把自己看穿。如此一来,他和顾长书那点事,就格外的变得“此地无银三百两”起来,乃至于刚才顾少林说他是因为不放心顾长书才没有申请安乐死,都是刻意说给自己听的。
顾家有管家和佣人的,顾少林让管家带郎战去客房休息,在他们离开后,他问顾长书:“你和郎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
顾长书脸红了,尖声道:“爹地,你什么意思?论辈分,我是他师叔。你知道郎战才多大吗?这个小鬼才21岁。我比他大好多呢。”
“21岁也已经成年了啊。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夫妻之间相差个十七八岁都很正常,你才比他大六岁,只要你们两个当事人不介意,有什么?”
“我是他师叔哎,这,这不是那啥了吗?”
“没什么最好了。如果有什么,哼哼!”
“你哼什么哼啊?人家大老远的过来帮你治病,中间还差点丢了性命,就是没有功劳……”顾长书说道,话说一半察觉到说漏了嘴,声音登时变得越来越小,直至若不可闻。
顾少林受肾衰竭的影响,听力确实要比以前差,可是他又不是聋子。他马上申请一肃,说:“差点丢了性命?看来你对我隐瞒了很多东西啊?!姑娘,你这是把你爹地当傻子吗?”
顾长书苦笑起来,说:“爹地,我真的不是存心隐瞒你,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这才略去的。”
“有没有必要,你说了不算——来来,慢慢讲来——”最后一句“慢慢讲来”,顾少林是用仁国国剧直接唱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