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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登畠山家到了畠山义纲这一代,与许多守护大名一样,已经失去了领地的控制权。

重臣游佐续光与温井总贞夺取了家中权利,她这位家督,所能掌握的也就剩下居城七尾城。

两权臣争斗,温井总贞联合六家臣,组成畠山七人众评议家政,将游佐续光排斥出了决策权,算是拿到了家中大权。

而畠山义纲这个家督,从头到尾就是个看客,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如今斯波家督义银出使越后,在越中受阻求船去越后召唤援军,如此紧急的时候,都不忘提及一事。

敦贺港,七尾港与春日山城之间的海路贸易。

这让她有所臆想,这位使臣去关东,怕是没这么简单。

那么,能登畠山家能否在此事中获利?她这位傀儡家督,能否借助此事重新夺回家中权利?

温井总贞怒气冲冲离开了天守阁,眼中满是忌惮。

她获取家中大权并不容易,为了拉拢家臣团付出许多利益交换才把游佐续光踢走。

如今,家督明摆着有事瞒她,她却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虽然已是能登畠山家笔头家老,掌控家务,可是七尾城还在主家控制中。

能登半岛多丘陵断崖,虽然三面临海,但良港唯有七尾城所在的七尾湾。

自古七尾湾与渤海国一带进行海洋贸易,是能登国内最富裕的地区。

她一心想要把七尾城的控制权从畠山义纲手中拿过来,却因为家督谨慎,没有机会。

此时,温井总贞暗下决心,软硬兼施定要夺下这里。

———

越前,敦贺城天守阁。

朝仓宗滴看着眼前一身泥泞,神色疲惫却双目锐利的稚嫩少女。

这才几岁的孩子,就已经元服出阵,她心疼得想着。

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孩子,岁数小的看着顺眼,那些老奸巨猾的武家令人作呕。

她脑子里想着事,嘴上随口问道。

“因为谦信公在越中遇险,所以派你回来求援?而你,不到两天就跑完了二百五十里地?

马呢?哦,肯定死了,你都半死不活。

我会向京都发出急报,你就在敦贺好好修养吧。”

朝仓宗滴看到这孩子,就明白斯波义银的心思,亦是有了共情。

谦信公人品的确不错,这么小的孩子早早战死沙场,可惜了。

可她的好意,蒲生氏乡却不领情,伏地叩首道。

“敢请宗滴公,能否让信使捎上我一起回京。”

朝仓宗滴饶有兴致看着她,说道。

“快马六十里抵达琵琶湖北岸,山路崎岖,马上颠簸。

随后发船去往京都,亦是风力人力一齐发力的快船,朝发夕至。

你还有力气跟随?不怕猝死在半路?”

蒲生氏乡坚持道。

“恳请宗滴公行个方便。”

一旁陪同的朝仓景纪看不过去,插嘴道。

“我母上乃是一片好意,你这孩子也太不识趣。

难道我们还会诓骗你,不发信使去京都吗?”

蒲生氏乡心中真有这个担忧,嘴上却不能说。

朝仓家与斯波家那些事,哪个武家不知道?

虽然朝仓宗滴对斯波义银态度友善,可知人知面不知心,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总是无错的。

她恭敬回话。

“外臣不敢。

我之前在京都斯波府邸侍奉主君,如今在京都的明智光秀大人认识我。

有我同行,少些阻碍与解释,也能快些支援主君。”

朝仓景纪还要再说,却被母亲阻止。

朝仓宗滴笑着对蒲生氏乡说道。

“你们倒是君臣连心。

之前入室通名,你说你姓蒲生?南近江蒲生家?蒲生贤秀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母。”

“你家世代侍奉六角家,你为斯波家如此卖力,可是忘了你母亲在野良田的狼狈?”

朝仓宗滴调侃一句,却见蒲生氏乡神情肃然,已经累得直不起来的腰杆都挺了起来。

“宗滴公此言差矣。”

“大胆!”

朝仓景纪呵斥,被朝仓宗滴举手压下。

“有趣,你这小女乳臭未干,能有什么道理,说来我品品。”

蒲生氏乡跪姿正坐,厉声道。

“武家出仕,君择臣,臣择君。

斯波殿下做事光明磊落,恩赏公平公正。秉持大义,心存仁慈。

主君曾言,姬不负我,我不负姬。

殿下待我恩重如山,我当以死相报,此乃武家义理!”

一番话有理有节,掷地有声,听得朝仓宗滴一时失神。

半晌,叹息道。

“谦信公,能有如此下属,真幸运啊。”

蒲生氏乡鞠躬道。

“能遇到主君,是我的幸运。”

朝仓宗滴哑然失笑,摇摇头,这孩子厉害,前途不可限量。

她柔声道。

“那你就随着信使出发吧,景纪,带她下去安排。”

蒲生氏乡追问一句。

“宗滴公,君请您出手相助一事。。”

朝仓宗滴已经没了说话的兴致,摆摆手让她下去。

蒲生氏乡话到一半,想说,又怕触怒了这位,犹豫一下,咬牙鞠躬,跟随朝仓景纪退走。

朝仓宗滴面无表情,食指拇指无意识摩擦着,直到朝仓景纪回来,还是如此姿态。

朝仓景纪恭谨说道。

“母上,我已安排她们出发。”

“恩,很好。景纪,我要北上一乘谷城,面见家督。”

“母上,春耕已经开始,此时离开领地,不妥当吧?”

“这不是有你看着嘛。

我将禀告家督,加贺一向宗异动,妄图再次掀起一向一揆。

为越前安稳,我要领兵北伐,春耕后动员军势,先发制人,让那些尼姑别来越前惹事。”

朝仓景纪听的一愣,这不就是随了斯波义银的请托,出手牵制一向宗,减轻越中方向的压力吗?

“您这是要回应谦信公的要求?值得吗?

家督对您已经是心存忌惮,如若您北上夺取军权,怕是更要恨你入骨啊母亲,慎行!”

朝仓宗滴宠溺得伸手摸向朝仓景纪的头,她有些排斥,可还是忍住了,任母亲抚摸。

嘴里却是不甘心说道。

“母上!我已经是大人了!不可以再摸头了!”

朝仓宗滴愕然,点点头,将手放下,顺势拍拍她的肩膀,恍惚道。

“是呀,我的景纪已经长大了,我也老了。”

“母亲。。”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熬不了多久了。

纵横捭阖数十年,侍奉五代家督,担任三代军奉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朝日东升,夕阳西下,武家起起落落是常事,我都看开了,何必去讨要斯波家的人情。”

她说得朝仓景纪越发迷茫,忍不住自嘲一笑。

“敦贺朝仓家在我死后会如何?我不在乎。

我放不下的,只有你啊。

景纪啊景纪,我的好孩子,我死了以后,你可怎么办呀。”

朝仓景纪眼圈一红,说道。

“我会好好的,您放心。”

朝仓宗滴冷笑一声,看向远方,那是一乘谷城的方向。

“我不放心。

我还没死呢,她就已经把你拒之门外,敷衍不见。等我死了,你哪里还有活路。

景纪,你太天真了。这世道,吃人。让母亲我,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朝仓宗滴眼神渐冷,其中充满了不屑。

朝仓义景,你只是把景镜塞进了大野朝仓家,就如此得意。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

安居朝仓家,鸟羽朝仓家,北庄朝仓家,哪里不是在背后联络我,哪个不是求我出面说句公道话。

我都没有理会,我一直在忍耐,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景纪!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没有脾气!

朝仓景镜掌控的大野众?呵呵,敦贺众多年未出,怕是被人都给忘了呀。

忘了我,越前军神朝仓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