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厂长敲了敲门。
门一打开,温婉端庄的温氏进入念念的视线。
“你们是谁?为什么敲我家的门?”温氏看了好几眼,又从记忆里搜寻一圈,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们。
不过,这两人的穿着非富即贵,但有些奇怪。
而且,那老者的头发很短,很短。
是个寸头。
这与天启国男人的打扮不符。
赵厂长面容慈祥,却不自觉透露出凛然威严。
念念望见温氏,神情本来是平静、淡然的,但温氏一开口,她葡萄一般大大的眼睛忽然一亮。
这声音……
她熟啊!
是顾伯母!!
念念小嘴一张,正要说话。
却听一声惊天动地、充斥着满满不确定的嗓音响起:“念、念念,是你吗?”
念念朝温氏的身后看去,是明学哥哥。
“对哦,是念念。”
念念挥了挥小胖爪,笑嘻嘻的。
“好久不见呀,明学哥哥。”
都是认识的人。
那就好办了。
顾明学眼角一片湿润,是震惊,也是高兴:“我好想你,念念。”
自从三次治腿的疗程完成,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念念。
“但是,你在我的梦里出现过。”
还不止一次。
顾明学嗓音雀跃,一步步靠近念念。
温氏木然。
她瞳孔蓦地扩张,紧紧盯着念念。
原来……
那白白嫩嫩、肉嘟嘟的小奶娃,居然就是念念吗?
她好精致!
也好可爱!!
越看,越让人喜欢。
“怪我。”温氏将半敞开的院门完全打开,有些自责:“是我眼挫,没认出念念……”
“不要紧哒,念念也是第一次见你。”念念对温氏说道。
顾睿川在打水,他猛然侧过头,声线波澜起伏,蕴含着浓浓的情感:“念念,你来了呀!”
顾清舟推着摇篮,从厅堂走了出来:“欢迎你,念念。”他明白,顾明学不会认错人。
而念念奶乎乎的声线,特别有辨识度,他就算死了,被钉进棺材,化身为厉鬼!也能够听得出来。
念念如果清楚他的想法,只怕会汗颜:“……”顾伯伯,你没必要这么咒自己,真的。
“你们的家,也挺别致的。”念念一脸坦然。
茅草房破败,但花花草草、瓜果蔬菜,全都有序排列在各个角落。
放眼看去,从厅堂到厨房,干净却不失温馨。
其他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北疆贫穷,多数百姓住的地方都差不多如此。
可顾明学体验过念念的豪华庄园,他不由得生出一丝自卑,低低说:“念念……你不嫌弃吗?”
此话一出,四周安静下来。
各人情绪不一。
渐渐地,氛围越来越紧绷,似是有无形的紧箍咒,罩在了顾家人的头上。
若是别人的看法,那无关痛痒。
可对方是念念,他们总归是在意的。
唯恐惹得念念不舒服……
“嗐,没什么的。”念念大大方方开口:“念念不嫌弃。”
顾明学反复确认了念念的脸色,发现她心口一致,他不再纠结。
同时,顾清舟和温氏紧张的心绪慢慢舒缓。
顾睿川搬了两张椅子:“念念,我们坐下来聊。”
顾清舟灼灼目光移向一旁,看向赵厂长,他问念念:“这位是?”
顾睿川和顾明学露出些许疑惑。
顾子谦轻轻晃动拨浪鼓,牙牙学语。
赵厂长无奈:“……”我都站了老半天了,你们才注意到我。
想他戎马半生,是响当当的人物,无论在哪个场合,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现如今,却被忽视了个彻底。
完全成了透明人。
“是赵爷爷哟。”念念回答。
赵厂长保持礼貌:“我姓赵,是机械工厂的厂长。”
机械工厂?
那是做什么的?
生产机械的地方吗?
而对于机械,他们不算陌生。
可他们的认知,还停留在机械的表面层次。
镰刀、耙地机、木船、地动仪等等,都属于机械。
“你们能来,我们深感荣幸。”
都走进了厅堂,温氏让顾睿川倒水,她热情地招呼他们。
顾家院落一片其乐融融。
反观楚家庄园,则是愁云笼罩!
书房里。
楚淮远正在通电话,冷着声:“怎么样?找到了吗?”
“还没有!”
“废物!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们怎么连两个人都找不到?!”
“江河太大,我们从上游找到下游,发现车子七零八碎,残骸沉入底下,于是,我们全都打捞了起来,但人……却不见了。”
车里没有。
车外也没有。
整条江河,翻来覆去找了不下十遍。
结果都一样。
楚淮远攥紧大手。
那凛冽的眼神,跟泛着光芒的手机一样寒凉:“这不是我要听的!”
“可是……”
“没有可是!我要活要见人,死要……不!他们不会死!反正,即便把江河里的水抽干,那也在所不辞!”
“楚总,您这样做恐怕会造成很大的社会影响,让楚氏深陷舆论的攻击……到时候,连你都会受到波及……”
“无所谓。”
“……”
不多时,这一场谈话结束。
“我的念念,乖乖外孙女哟。”老爷子就站在一侧,将电话内容听了个全:“怎么就、就发生了车祸呢?”
“还有老赵,为什么会凭空消失?”
他利用楚家全部人脉,从江河范围扩大到全城范围,进行了地毯式搜索。
然而,没有。
没有赵厂长和念念的身影。
楚淮远随手将手机丢在桌面上。
旋即,砰的一声。
声音很闷,很闷。
犹如他此刻烦躁到极点的心境。
“凭空消失?”楚淮远眉目沉沉,细细品味这个词。
赵厂长和念念的消失仿佛一场大地震,山崩地裂,毁天灭地。
他和父亲受到了剧烈而恐怖的袭击。
尽管这一种袭击,不足以致命。
但是,绝望的窒息感却犹如用合成纤维加工而成的渔网,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然后渐渐收缩,接着再一点点吞噬掉他们。
“是啊,一点痕迹都没有。”老爷子怅然。
楚淮远:“……这听起来好扯。”毕竟,任何事物只要存在,都会留下记号:“不过,你的说法我不怀疑。”
因为,他得到的消息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