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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满一把夺下了金力手里的一块钱,翻过来覆过去地看:“我说,你哪来的钱?”金力说:“我爹昨天给我的,我老娘忘记收回去了。”又朝黄小春招了招手,“走啊!”黄小春坐着一动不动:“你有粮票嘛?”

金力一拍手:“卧槽!”他把粮票给忘记了。你别说这个时候你没有票还真可能买不着东西。黄小春伸手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小钱包,打开,抽出一叠粮票和钱,翻了翻从中捡出一张粮票递给金力:“给!”金力目瞪口呆地接过:“我去!你是小富婆啊!”黄小春又被金力的样子逗笑了。金力看了看手中的粮票说:“有票了,那走啊。”

黄小春抿了抿嘴:“我这等会有个朋友过来,我得等她,你们去吧!再说我这有吃的。”金力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就拿手指弹了弹粮票:“哈,那你没福了,下次我请客就不知道几时了!”转身搂住吴大满的脖子:“Go Go Go!”吴大满手忙脚乱地把他的手掰开,两人摇头晃脑地去了。金力却没看到黄小春听见那“Go Go Go”的惊讶和随之而来疑问的表情!

金力和吴大满两人风一样的从教学楼往学校大门口跑去,出门右转直奔附近的国营饭店而去。

进了国营饭店,两人跑到墙边的小黑板处往上看,米饭、饺子、面条、馒头,嚯还有红烧肉0.5元一份还要肉票,吃不起,炖豆腐0.15元,炒白菜0.1元……金力看了看吴大满:“吃啥?”吴大满脸上写满了纠结:“不知道啊,你选吧。”金力试探地问:“一碗炸酱面,一碗炖豆腐再来两馒头?”“成!”

金力对着服务员说:“两碗炸酱面,一碗炖豆腐,再一人两馒头”“得勒,您付八毛五分,外加一斤八两粮票。”金力拿出钱票递给服务员。“得勒,找您一毛五分,三斤二两。您收好。”金力把钱票放进袋里,拍了拍,拉着吴大满找了张桌子坐下。吴大满吭哧了半天:“大力,是不是买的多了点?有碗面就很好了。”金力奇怪地看看他:“你吃不了?”“也不是。就是觉得……”“那说啥?”金力打断他的话,“有就吃,没有我也拿不出,别废话!”“哦!”吴大满老实了。

金力皱了眉头想了想问:“我说,”“嗯?”“黄小春什么来历?家里挺有钱啊?”“我不知道啊,我们不一样吗?就同了半学期学,你坐她后头你都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也是。”金力点点头。吴大满把身子往他这凑了凑:“哎,你刚出来的时候喊狗狗狗啥意思?”金力:“我喊了吗?”“你喊了啊!”“哦,我那是说黄小春给的粮票够了够了的意思。”“啊”吴大满恍然大悟。

“哎,那俩,炸酱面、炖豆腐好了啊!”“哦哦哦来了”吴大满蹦起来跑过去端过来,又跑过去一手各拿了俩白面馒头回来,金力都愣了:“不是得服务员端过来吗?你干嘛那么积极?”吴大满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啥时候看见服务员给你端过来过了?你傻了吧?”金力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九五九年,不是2025年。再想到刚才的那“GoGoGo”不由得暗暗心惊,真是在有心人里他身上到处都是漏洞,以后可得当心点了。

两人一起开动,老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真是一点都没错,半斤一碗的炸酱面,四两馒头,再加上一大碗炖豆腐吃的连点汤都不剩。吃完吴大满拍了拍肚子:“妈呀,可算吃了顿饱饭!”金力也长长的吐了口气,可算吃了顿人饭了。“走!回!”两人勾肩搭背像两街溜子一样回到了班里。

金力在位置上坐下拿起一只铅笔,调过头戳了戳黄小春的背。黄小春炸了:“干嘛?又戳我?”金力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笔,双手合十拜了拜:“不好意思啊,顺手顺手!”黄小春白了他一眼:“有话说有屁放!”金力讪笑着说:“粮票用了一斤八,还有的还给你吧?”黄小春说:“不用!放你那吧!下回请我吃饭!”金力苦着个脸:“我那钱是我妈那的漏网之鱼,下次还不知道几时能再漏一次,所以请客你有的等了。”

黄小春旁边的女同学一直没说话,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的转,实在是憋不住了问:“黄小春你不是特烦他吗?怎么和他这么熟了?还借他粮票啦?”黄小春脸一红:“金力中午没蒸饭,我看他要饿肚子,就借他一张粮票。”“哦,他那会是不是特可怜巴巴?”金力转头朝她:“你可怜巴巴,你可怜巴巴,你一家都可怜巴巴!”把那女同学说懵了:“我可怜巴巴,凭啥我一家可怜巴巴?”金力仰头大笑,觉得自己占了66年的便宜。

下午的课程依旧在金力刻苦钻研课本的过程过去了,除了中途被班主任黑脸包公包文正喊出去,因为他的考试成绩喷了他一脸口水之外,岁月无比静好。

放学回家,大门口又遇上三大爷,正在训斥自己的二儿子:“看看你买的醋,有准吗?有准吗?一斤的醋就这么点?挺大的人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金力凑上去看看,故意皱眉说:“三大爷,供销社可不会差称啊,别是解放哥当汽水喝了?”三大爷一愣,低头眼睛从眼镜框上边盯着阎解放,阎解放一阵慌乱,这三大爷哪还不明白咋回事,伸手要抓二儿子,阎解放一下从门里蹦到门外,一溜烟留下:“死大力,我跟你没完!”

金力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啪”脑门上挨了一巴掌:“回来不回家!干啥又嘚瑟?”“哦”金力低头转身就走。心里嘀咕:“母上大人真是神出鬼没啊!”

刚到中院,就见右边厢房里走出一个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大力,跟你爹娘说声,晚上七点钟开全院大会啊!”“哦。晓得了!一大爷。”

回到家里,书包一丢,人往炕上一躺,眼一闭,舒服。

听见有脚步声走进门,金力眼一睁见是老娘。只见她走到炕前,把手一伸:“拿来!”金力懵逼:“啥?”“啪”腿上挨了一巴掌爱的抚摸:“你爹给你乘车的钱。不有多吗?给我!”金力:“嘿嘿,娘我中午请同学吃饭吃掉了。”“啥?你吃啥了?能吃一块钱?几个人啊?”金力慢慢伸出手指头:“俩。”

“啪”又挨了一巴掌:“你要气死我啊!两人能吃一块钱?不中午给你带饭了吗?为啥出去吃饭?有点钱不够你嘚瑟的了?那可是一斤多的肉啊。”“肉?哪有肉?妈我要吃肉!”小弟跑进来说。“你就知道吃肉!我看你像肉!边去!”老娘又转过来问:“你吃啥啦?给我说说!”金力说:“一碗炸酱面,俩馒头,一碗炖豆腐。”“完啦?”“完了!”“不对!你没粮票你吃什么炸酱面,馒头的?”“同学那里借的!”

老娘转身到处看,金力一看不对连忙翻身下炕,只见门外小妹“嗖”的一下子进来,把手里的笤帚疙瘩塞给老娘,“死丫头,你看我等会不找你……唉唉,妈,妈咱不带急眼的!”金力左蹦右跳,躲着老娘的攻击武器,但还是挨了几下,那胳膊上、大腿上、屁股上火辣辣的疼,“你翻天了你,啊,敢问人借粮票了,啊,你咋不上天呢你?”金力一边蹦一边说:“妈,我倒是想上我也得上得去啊,我上得去我还能挨你揍啊。”“噗嗤”金力妈笑了出来,手里的笤帚疙瘩也垂了下来。

金力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老娘:“妈,咱不生气了行不?再怎么的你也得问清楚了再揍啊。”金力妈也打累了,正好一屁股坐在炕上,手一指:“好,你给我说,我看你能说出朵花来。”金力就把中午没蒸饭,吴大满要请他吃他的午饭,他就说请吴大满吃,然后黄小春主动借他粮票,然后呢她有事没去,然后他们俩人到饭店吃饭的全经过讲了一遍。金力妈听完,站起身:“还得揍!我看你是嘚瑟的没边了!”“唉唉唉,妈妈妈”一阵风雨雷电过后,金力摸着大腿根,屁股上,胳膊上的一道道痕,叹了口气,心累,毁灭吧!

金力妈气喘匀实了,突然想起来:“不对,你中午没蒸饭,那妈给你带的窝头呢?”金力手指了指书包:“不在那里边嘛。”金力妈连忙拿过书包,翻出饭盒,打开盖,把鼻子凑到窝头上嗅了嗅:“还好,没馊了。”“咵”把饭盒一盖,金力一抖,还以为又来了。金力妈手一伸:“你不说你同学借你五斤粮票吗?剩的拿来!还有钱呢?”金力把剩的三斤二两粮票还有一毛五分钱拿出给了老娘,金力妈仔细的数好,叠好放入口袋,拿着饭盒走了。

看老娘走了,金力大舒了一口气。看着旁边像受惊的鹌鹑一样站着的小弟,一笑,走过去把他抱起来,谁知碰到了挨打的地方“嘶”的一声。小弟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手上肿起的地方:“大哥,疼不?”金力笑了笑:“不疼!妈没力气。”“没力气?那等你爹回来再揍!”门外飘来一句话。金力脸一垮:“妈,咱不带找后账的。”

金力抱着小弟从家里走了出来,走到胡同口供销社处,走进去摸出四分钱买了十几粒水果糖。往小弟嘴里塞了一粒,再把他的小口袋装满,小弟笑的脸上开了花,拿着剥开的糖要塞大哥吃,金力摇着脑袋让他塞不进,逗的小弟“咯咯咯”的笑。

“嚯,小义捡着钱啦?咋这开心呢?”出了供销社门,金力正碰见傻柱,就笑着喊了一声:“柱子哥,下班了啊?”眼睛飘了一眼傻柱手里网兜的饭盒,嗯,名场面了。“嗯呐”三人一起往院里走。

回到家,把小弟放下来,让他跑出去玩,吩咐他别去中院,小弟就跑到厨房里去了,一会功夫,小妹就跑过来站在了金力面前,也不说话。

金力翻着眼皮:“没有啊!一颗也没!”转身翻书包,一会没听见动静,掉头看看,就见小妹也不说话,低着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往地上掉。金力吓得手忙脚乱地把小妹拉过来,蹲下用手擦着小妹的眼泪:“怎么哭了?大哥逗你玩呢。怎么可能没有我们小妹的糖啊?看我们家小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没有谁的也不能没有你的啊。”

小妹“噗”地笑了,鼻子里吹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大哥你讨厌!”金力作出一脸嫌弃像:“哎呀,小仙女怎么能有鼻涕泡呢?”说着拿出水果糖,剥出一颗塞进小妹嘴里,其余的放进她手里,“别都吃了,呆会给大姐、二姐一颗。”“嗯嗯,知道了”小妹蹦跳着走了。

金力看着小妹的背影,眼里满满的都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