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郭绍华提出的这个惩罚方案惊呆了。
降到二级工?
这对易中海来说,经济上的损失固然不小,但以他多年的积蓄,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关键是后面的!
撤销所有荣誉!这等于把他几十年奋斗积累的荣光,一把抹去!
而最狠的,是最后一条——打扫厕所!
而且是全厂最大、人流量最多的两个车间的公共厕所!
每天!直到退休!
这对一个曾经高高在上、受人尊敬的八级工,一个曾经的“一大爷”来说,是什么概念?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是把他钉在耻辱柱上,让他每天面对所有工人的指指点点和鄙夷目光!
是把他仅剩的那点尊严和脸面,彻底撕碎,扔在地上,再狠狠踩上几脚!
杀人,不过头点地。
郭绍华这招,简直是杀人诛心!
比直接开除,狠太多了!
杨厂长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震惊之余,又带着一丝隐秘的赞赏。
这个郭绍华……年纪轻轻,手段却如此老辣!
这个办法……
既保留了易中海这个熟练劳动力,又用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惩罚了他,足以平息大部分工人的怒火。
同时,郭绍华还站在了“顾全大局”、“保留技术人才”的道德高地上。
妙啊!
只是……工人们会完全接受吗?
易中海本人呢?他能承受这样的羞辱,老老实实地待在厂里扫厕所吗?会不会狗急跳墙?
杨厂长的心,又悬了起来。
.......
第二天一早,红星轧钢厂紧急召开了全厂职工大会。
扩音喇叭里传出集合的通知,工人们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各个车间、角落汇聚到厂区中心的大广场上。
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几千人。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猜测。
大家都知道,昨天出了大事,厂里的改造项目差点被易中海那个老东西害死!
今天突然召开这个大会,肯定是要宣布处理结果了!
杨厂长和几位厂领导,以及技术科长郭绍华,表情严肃地走上了临时搭建的主席台。
郭绍华年轻的身影站在一群老资格的领导中间,格外显眼,他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杨厂长走到麦克风前,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传遍广场:
“同志们!昨天,我们厂发生了一件性质极其恶劣的事件!”
“八级钳工易中海,利用替班巡查的机会,蓄意破坏最后一座改造高炉的关键设备——轴承温度传感器线路!”
“其目的是为了破坏我们正在进行的全厂鼓风系统重大技术改造项目!”
“这种行为,不仅是嫉贤妒能、心术不正,更是严重的破坏生产安全!险些酿成重大事故,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
虽然很多人已经听到了风声,但从厂长口中正式确认,还是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安静!”杨厂长提高了音量,“经过厂党委连夜研究决定,对易中海做出如下处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竖起了耳朵。
“第一!”杨厂长的声音斩钉截铁,“撤销易中海八级钳工技术等级,降为二级工!即日起,工资、奖金及所有福利待遇,按二级工标准执行!”
人群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从八级降到二级?这处罚不可谓不重!
但……似乎又没那么解气?毕竟没开除啊!
不少人皱起了眉头,觉得这处罚还是轻了。
杨厂长没有停顿,继续宣布:
“第二!撤销易中海历年来获得的所有‘先进生产者’、‘劳动模范’等荣誉称号!收回相应荣誉证书及待遇!”
这一条,让一些老工人倒吸一口凉气。
荣誉,对他们这代人来说,看得比钱重要!
收回荣誉,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然而,杨厂长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整个广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第三!”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罚易中海同志,从即日起,每天下班后,义务打扫第一车间和第二车间的所有公共厕所!直至退休为止!”
直至……退休为止?!
打扫厕所?!
广场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如同滚水一般炸开了锅!
“啥?扫厕所?!”
“我没听错吧?让易中海去扫厕所?”
“我的乖乖……这比开除他还难受啊!”
“可不是嘛!八级工啊!以前走到哪儿不是被人捧着?现在去掏厕所?”
“每天都得去!还要被所有人看着!这脸往哪儿搁?”
“啧啧啧,这招太狠了!真是杀人诛心啊!”
“没错!开除了他,眼不见心不烦,现在让他天天在厂里扫厕所,天天提醒他自己干的龌龊事,也天天让咱们看着他受罪!”
“对!这比开除解气多了!便宜他了才开除呢!”
工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原先觉得处罚太轻的人,此刻也咂摸出味儿来了。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和公开的羞辱,对于易中海这种好面子、讲身份的老工人来说,简直比死还难受!
人群中,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那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正是易中海。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
周围工人们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像一根根无形的针,刺穿了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