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树深处,月光也渐渐没了。
陈楸面无表情,似乎当身后无人,又走了一段路后,身后两人终于再次出声。
“兄弟,还走啊?”
陈楸停下脚步,转头望去,说话的正是那白脸男子。
“自我介绍一下,外门巡宗弟子,苏北,这位是我师弟,你就不必详细知道了。”
苏北抱臂于胸,且笑且自信,身后那个比较年轻一些的弟子,眼神有些羡慕,也有些凶狠。
陈楸听着树林虫鸣,感慨同样的场景他经历了三次了,都说事不过三,如今已经是正在经历第四次了。
当真是树深处无阳光,虫豸虎豹胃口好。
“这位兄弟,你有何见教?”
陈楸眼神沉凝,轻声问道。
苏北嘿嘿一笑,道:“兄弟是杂役弟子?可知道杂役弟子有问题,我等外门弟子有什么处理办法?”
“什么办法?”
陈楸瞪大眼睛,一脸懵懂。
苏北见多了这种表情,心下却有些实在厌烦,杂役弟子真就是杂役弟子,是有原因的,连宗门规则都不去摸清楚,如何能够脱颖而出?
“呵呵,自进我巡宗堂刑房,人皆不得问!”
苏北大声,言语也倨傲。
“然后呢?”
陈楸弱弱问道,他真不知道这什么狗屁规矩,意思是随便就能把杂役弟子拿了去,别的人问都不能问。
这地位倒是越发低下了。
“然后?”
苏北被气笑了,上头说此人不一般,特意吩咐手段特殊一些,不要太过激烈,然,这不是傻子吧?
“你问然后,我便告诉你,我苏北怀疑杂役弟子陈楸与外宗之人勾结,特来拿你!”
苏北冷然一笑。
陈楸挑挑眉头,他怎么知道我与外宗勾结,不对呀?
那女的至今也没找他,谈何勾结?
显然不是因为那事了,这人知道他的名字,是被谁指使呢?
陈楸脑海里闪过王管事的脸,将其否定,
于野?
定然就是他了,这人倒是有些阴魂不散了,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某处,嘴角掀起淡淡的冷笑。
“你不辩解?”
苏北眉头一掀,显然有些不满意这杂役弟子的表现,不应该痛哭流涕,怕的要死,更有甚者都要跪地求饶?
“你们这副鬼祟模样,还想看我求饶,恶趣味是不是太多了?没女人发泄还是怎的?混的也不好吧。”
陈楸忽的嘻嘻一笑,场面上就有些难看。
苏北脸色跟死了亲妈一样,他后面那小子倒是义愤填膺,当场跳了出来,指着陈楸道: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等会儿看小爷收拾你!”
苏北反应过来,却没有动怒,而是眯着眼睛盯着陈楸,有些惊疑不定。
又见身后师弟语气越发激烈,不由抬手制止,他师弟有些不解,但见师兄表情严肃,也不敢再说什么,而是小声问道:
“师兄,怎了?”
苏北双脚后退一步,有些疑惑道:“感觉不对劲?风紧扯呼!”
他师弟震惊片刻,弱弱道:“师兄?你没开玩笑吧?”
此时苏北真的打算撤了,他有一种直觉,今天可能要完蛋了,那小子笑的不像是装的。
又听师弟叽歪,不由怒从心头起,道:“你懂个鸟,修行界什么人最可怕?那就是眼前这样的,你不懂,赶紧离开。”
他师弟摸摸额头,欲言又止但见师兄不像是开玩笑,心头也惊疑起来,不会吧?第一次出任务欺压杂役就遇到大事?
“怎么?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不继续下去?”
一道声音响起,却不是陈楸的声音,而是从另外一个方向传来,且带着阴厉的干涩。
苏北二人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惶,转头看去,三人驾着黑风从树深处走来,当先一人,生的小眼淡眉,眉眼带笑,却笑的阴寒得意。
“没想到号称正派大宗的清虚宗也有这般欺压杂役弟子的事情,由此可见我等也差不多。”
来人笑道,站在隐约透光的月色下,斑驳不定,身后还有二人,各自笑的诡异。
苏北看清楚来人衣着,表情难看到了极点,厉声道:“浑天宗竟然敢私闯清虚宗地界?”
“哈哈哈,怎么叫私闯,这浮云山脉这么大,我等连过个路都不行了?”
浑天宗门人笑的畅快极了。
“休要狡辩,你就不怕再度掀起宗门大战?”
苏北暗暗祭起法器,心头却又恐惧异常,对方三人,领头的那人显然是练气十层,他万万不是对手。
能跑掉吗?这里距离正经的外门地界最少要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
该死的,他此刻却是恨死了那帮人。
“哈哈哈,听到了没有,一个截杀自己门人的又拿起宗门压别人了,岂不好笑。清虚宗有你们这种弟子,难怪一年不如一年了。”
苏北表情难看又尴尬,有心替宗门辩护,而眼下又有心无力,人家说的是实话,哪又有什么好狡辩的。
吴忠说完又等了片刻,察觉身后两名师弟已经无声间形成了合围之势,这才又大笑着说道:
“三个清虚人,两个阴暗的老鼠,一个被老鼠啃掉的虫子,倒也有趣,前些时间没杀够,今日有你们三个,勉强填补了我的胃口。”
苏北听到动静时,已经晚了,额头上冷汗瞬间干透,那两人是什么时候溜到他们身后的?
“发现了?愚蠢啊,这就是清虚人,法术懂吗?”
吴忠冷眼看苏北,心头难免觉得有些无趣,相比于战场上遇到的那些清虚人,在这尔等老巢遇到的成色就要差上不少了。
想来也是找了关系,一些关系户罢了。
此刻,苏北真跟死了亲妈一样,他身后的师弟,浑身瑟缩,已然察觉到了死亡临近。
陈楸嘴角微微抽动,看着那三名浑天宗门人,而后小声说道:“几位,我不过是杂役弟子,练气二层,我能走了吗?”
吴忠转过头盯着陈楸,上下打量几眼,冷笑一声:“你可是清虚人!?”
“是的。”
陈楸自然不否认,清虚人也不是什么丢脸不能承认的事。
吴忠又冷笑几声,这等蝼蚁竟然还敢开口发声。
自缩在地上求饶,兴许还有痛快!
能留活口?可笑可笑!
“我一定当今天的事情没有看到,各位,他俩与我有仇,我肯定不说出去的。”
陈楸又道,眼角微微上挑着,余光盯着百米外的一处夜色笼罩之地,有些旁人察觉不出的诡异,背着的手指掐出法诀,一棵梅树悄然绽放在那漆黑深处。
苏北嘴角抽搐,忽然想笑,也有些悲凉,在清虚地盘,竟然让人逼到这种地步。
我清虚宗人何至于此?
“清虚人这般卑微吗,为了活命求饶,可让人觉得遗憾,可惜我却不会答应的。”
吴忠冷笑,已经啰嗦够长时间了,就要动手。
“哦,那真遗憾啊。”
陈楸笑着道,身边无风而衣角掀动,一道金芒如一条在水中极速穿梭而去的鱼儿。
只见金光剑尾,滴溜溜一转,轰的一声。
吴忠根本来不及多余反应,嘴巴却是下意识喊出求饶之语。
“兄弟饶…”
饶字被轰鸣声破碎,一颗大好头颅可怜的只深一些漆黑焦灼的碎片。
陈楸不多看此人一眼,转头望向在场四人,森森一笑,白牙吭哧。
“你等,发现了我的秘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