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从白到黑,夜色弥天。
赵怀真一直在练气,隔壁的周舞和张锦则是耍着拳脚功夫,二人虽然是富家少爷,手上功夫倒是不一般。
尤其是张锦,不知道练得什么功法,整个人威势极猛,浑身上下充斥着刚猛之气,好似一拳能打死一个陈楸。
陈楸看的直吸气,暗道不能小瞧任何人了,要不是有面板,他也确实差这两人一大截。
“呵呵,师父给的练体丹药确实好,他老人家肯定很喜欢我,看好我。”
张锦甩着腮帮子,面露得色。
周舞眼中闪过一抹嫉恨,笑着附和道:“张师兄以后一定要照顾我呀。”
张锦更加得意了,“那什么妖物敢出现的话,我会保护周师弟你的,对了,还有陈师弟你。”
陈楸面露感激,一副感动的样子。
哼,就你这,没看到刘师兄这种外门弟子都说有些不好对付,要是真的出现,你怕是跑的比谁都快。
陈楸心想,又纳闷自从刘师兄早上露过一面后就再也不见人了,和房主他老人家感情这么好吗。
他有些羡慕,房主还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刘师兄能成为外门弟子,怕也是沾了房主的光。
深夜来临,赵怀真依旧还在修行,陈楸不得不感叹人家的刻苦努力,怪不得能到练气二三层。
至于隔壁两个货,听平稳的呼吸声,莫不是梦里和女鬼都大战了八百个回合了。
听着安稳的呼吸声,陈楸心思逐渐放空,打算美美睡去。
一阵凉风吹动窗椽钻了进来些许残余,带进来一丝丝微不可察的血腥味。
陈楸猛地睁大眼睛,看向窗户,透明映照月光,微白发亮,似乎能够看到房外那棵茂盛的榕树。
错觉?
绝对不是!
陈楸练气六层,感官不可违不灵敏,那一丝腐朽的血腥味被他无限放大,寻着轨迹而去。
窗户处,房间外,正在来回蠕动。
阴冷,恶心以及砭骨,陈楸的眼睛眨了眨后作熟睡状,只留一条细缝,灵龟敛息术下意识转动,外面确实有东西的。
他很害怕,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以前曾经在树林灌木丛里遇到一条颜色斑斓的毒蛇,蛇目漆黑,那时的他距离死亡只有一秒钟的时间。
毒蛇与他都落荒而逃,事后想起来仍然忍不住从心里冒起蚀骨寒意。
而如今即此时此刻的每一秒,他都觉的他的心紧着,特有的灵龟敛息术以及对于未知的恐惧,心脏也不得不成熟的面对压力,停止了多余跳动。
我在睡觉,我不起眼,看不到我,关注不到我。
他在心中默念,隔间平稳的呼吸声让他可耻的觉得应该更受某些东西的喜爱,毕竟无声无息,如果那东西有智力的话。
然而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一度让他觉得是自己的某根弦断了,其实是紧闭的门被某种东西打碎,木屑乱飞中,一双血黄色的恶心眼睛上下晃动。
低沉的嘶吼哦啊直叫,腥臭瞬间挤满了房间,赵怀真第一时间睁开眼睛,双眸射出锐利光芒。
“有妖物,周师弟张师弟速速过来,陈师弟你顺着窗户赶快去通知师父!”
他发一声喊,迅速做出了反应。
陈楸起初觉得很慌,随后迅速冷静了下来,有赵怀真,隔壁还有两个人,妖物就一个,拖一会儿那个刘师兄,大师兄和师父肯定就赶过来了。
怪物又是一声嘶吼,陈楸却觉得很奇怪,他仿佛看到怪物的眼睛闪过某种打量的目光,却来不及多想。
那两个畜牲,这么久了隔壁房间的两人还没过来,几乎就可以确认不会过来了。
他甚至听到了两人牙齿打架的吵闹声,陈楸在心中怒骂。
“陈师弟小心!”
突然而至的声音让陈楸心头一惊,只见怪物打破黑暗,于破窗的月光中显露头角,三角脑袋,惨白脸颊上血丝密布的脓黄眼睛,细长的身子上是更长的四肢。
这是什么东西?!
某种东西极速扩大,陈楸眼睛瞪大,这怪物竟然放弃了离他更近的赵怀真,冲他而来。
陈楸觉得这有些荒诞,以至于让他没有反应过来。
自然,风声更急了,妖物腥臭的嘴巴张到最大,黏腻的口水几乎甩了出来,它似乎是要活活吞了某人。
“陈师弟蹲下身子!”
赵怀真的声音响起,出于躲避危险的本能,陈楸早在声音传来之前就已经趴了下去,成了地上滚动的黑影。
妖物一击落空,身后响起了锐利的破空声,赵怀真手中法器宝剑闪烁着玉光,横劈而至,有种势不可挡的畅快之意。
“吼吼!”
妖物后背被一剑劈中,噗呲声中响起不明意义的吼叫,赵怀真宝剑后撤,拉回角度以抱风之势再次斩出。
“吼吼吼!”
怪物脓黄眼睛好似快速眨了一下,吼叫声中浑身散发血色,细长的手臂挥舞而去,剑与手即将相接。
赵怀真眼睛一眨不眨,宝剑却突然变向,偏移一寸。
“嗤…”
“嘭…”
怪物被一剑刺穿胸膛,而赵怀真则已经躺在了地上,背手而摔,没了动静。
陈楸目睹这一切,莫名伤感,赵怀真不会死了吧?随后便是怒火,然而不等他怒火中烧,妖物诡异转身,脓黄眼睛盯着陈楸,扑了上来。
啊?
陈楸心中伤感与怒火再次被荒诞取代,究竟是为了什么?何至于此?
胸膛插着宝剑,妖物于空中作扑击之势,陈楸站在房中阴影里,嘴巴紧紧抿住,此刻的他出奇的平静。
没什么好怕的,这妖物好像认准了他,生死也就在这一瞬间罢了,都要死了,还怕什么?
陈楸立在原地,等怪物扑击之势将落时,侧身躲开的同时一把拿住宝剑剑柄,法力催动,一刺一搅,如同伸手在淤泥之中,直感到手头宽泛时,妖物整个胸膛已经成了一滩。
【收获血妖三年寿命】
它脓黄眼睛瞪的很大很大,颤抖着似乎不明白。
它不明白,它只是无奈的挑选了个最次的食物,怎么好像就要死了呢?
陈楸松开剑柄,一脚踢开妖物至一米多远,随着恶臭传来,妖物惨白的身体逐渐糜烂。
他吐出一口气,强忍着恶臭趴在地上,作昏迷状。
几息之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陈楸感觉有人在打量着他,他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流窜的鼻息。
谁?
房主?
随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王长远的声音响起,带着惶恐不安。
“师父,出什么事了?啊这是什么,赵师弟陈师弟你们没事吧?”
陈楸感觉有人在推自己,随后有手摸着自己脉搏。
“还好,看着像是被吓晕过去了。”
王长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那么惶恐了。
“师父,赵师弟没事吧?”
苍老的声音干巴巴的响起,“没事,受了一点伤而已,养养就好了。”
果然是房主,陈楸松了一口气,要是还有妖物他就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嗯?那个刘师兄怎么不在,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屋内站着的只有两人。
他溜开一条眼缝,月色下当先便看到王长远大师兄后怕的表情。
“幸好没有出事,估计是赵师弟倾尽全力杀了这妖物,活该!”
王长远狠狠骂道。
纪学舟看着躺在地上的赵怀真,又看看那滩已经不太能看出来样子的烂肉以及烂肉里那柄他送出去的宝剑,眸光跳跃着。
耳边喋喋不休的传来弟子的话语,他蓦地偏转脑袋,看着晕倒的陈楸。
低垂眼角抖动,藏在里面的眼珠中闪过一丝狐疑。
“确实活该,妖物怎么能害人呢,终究是要死的。”
纪学舟声音干涩,他指着地上躺着的两人说道:“你把他们搬到床上,这是春风丹,一人一颗给服下。”
“是的,师父。”
脚步远去,留下王长远在房中挠挠头,地上的烂肉已经被处理干净,只留下颜色较深的一块,王长远身子抖了抖。
赶忙将二人搬到了床上,并给服下春风丹。
陈楸躺在床上,表情依旧带着恐惧,身子也绷的很紧,一看就是被吓坏了。
“师弟啊师弟,你还真是可怜,不过你也算是运气好的,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晚上,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弟子就被妖物吃了,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只剩半根脚趾头了,不对不对,不该说这些,不过幸好你没醒,师父让我别说出去,说怕吓着新人。”
陈楸嘴里包着一颗冰凉的丹药,丝丝凉爽顺着喉咙管凉到他的心里。
两年前就发生了吃人事件,即便是杂役弟子不受重视,但这是清虚宗,什么样的妖物能够如此肆无忌惮。
且在两年后还能故技重施,与之对峙过,他不觉得那种妖物能躲过任何略带探查的目光。
可这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许清虚宗也不真是净土吧?
陈楸想了许多许多,心绪逐渐平静,世上之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就像今日他能活下来,还是他有自保的能力。
过几日就能收割第三批灵药,一切都慢慢来,他只是个药园杂役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