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知衡大力拍了拍墙体,解释道:
“部队的营房标准,结实又通风。”
夏书柠忽然想到,卓知衡最多用一间房,其余三间相当于额外送给她的,
她曾维修过地窝子,心里大概清楚在边城盖房子的成本。
她抬眸看向卓知衡,只见他身着半旧的军装,边角都洗得毛边了。
夏书柠又不差钱,她不肯吃亏,也不屑于占便宜。
“建房的成本,我分担一半,用膏药抵给你,比如修复枪伤的膏药。”
今天,她给每一位来帮忙的官兵,都送上了缓解肌肉酸痛的膏药。
卓知衡闻言,沉默片刻,接着从兜里掏出存折,递向她,眼神认真地看着她:
“这是我的存折和津贴,你拿着。”
话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够的话,下个月我还有两笔任务奖金到账。”
夏书柠打开存折看到余额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看卓知衡衣服都毛边了,没想到存款倒是不少。
她摇了摇手中的存折,问道:“全给我?”
卓知衡肯定的点点头,解释道:
\"夏同志,你的药方至少救了二十七名战士,还有诊金,药费,饭费……”
夏书柠灿然一笑,那确实是她该得,她接过存折,大方说:“好,我收下了。”
她回到地窝子,点亮煤油灯,掏出存折,看着上面的余额,嘴角微微上扬,随后把存折收进了空间。
夏书柠拿着修复枪伤的膏药,走到卓知衡身边。
只见他半蹲着身子,双手熟练地从水泥桶里铲起水泥,手腕轻轻一抖,均匀地抹在了墙上。
他军装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随着抹水泥的动作起伏,充满了力量感
夏书柠将膏药递过去,“专门修复枪伤的膏药。”
卓知衡声音低沉,头也不抬,继续涂抹下一块墙面,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我用不上。”
夏书柠直接把膏药硬塞到他手里,“一定要抹。”
“马上要战斗,我最讨厌队友拖我后腿。”
说完,她转身就要回屋,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卓知衡的眼睛。
卓知衡握着泥抹子的手紧了紧。
夏书柠问,“我能问问,骏骏爸爸为什么没有军功章吗?”
卓知衡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
“骏骏爸爸在战场上为救我方乱闯阵地的军医负伤,本来及时抢救,不会牺牲……”
卓知衡顿了顿,从兜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烟。
刚要点火,看到夏书柠下意识地皱眉,又把烟放了回去,继续沉默。
夏书柠都以为他今晚不会说了。
没想到,卓知衡绷着腮帮子,咬牙切齿地说:
“但抢救时候那位军医用错药……”
他浓眉紧紧皱在一起,眼里满是自责,声音沉重得像压了块大石头,
“当时,军情危急,我带兵在前线血战……”
“等我在医院醒来,马振国已经牺牲3个月了,证据也没了……”
“当时,部队上下也不是一条心,就有和王师长不同派别的人说,马振国因为是在医院去世……”
卓知衡的声音突然停住,手中的泥抹子“啪”地一声掉进水泥桶里,溅起几点泥浆。
他直起身子,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自责,还有不甘。
夏书柠想起骏骏曾抹着眼泪偷偷问过她:
“书柠姐,爸爸是不是不够厉害?所以才会被卓知衡抢走一等功!”
骏骏已经比同龄孩子都要坚强勇敢!
夏书柠轻声问,“害死骏骏爸爸的军医是王荷芸,对吗?”
卓知衡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都泛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得厉害:“是。”
夏书柠只感觉一股怒火“噌”地一下窜上心头,她突然欺身上前。
卓知衡本能后撤半步,后腰抵上没干的水泥墙,药香混着她发间的皂角味扑面而来。
\"啪!\"的一声脆响!
夏书柠迅速踮起脚,一巴掌重重地甩在卓知衡的脸上。
她的眼神冰冷如霜,质问道:
“卓团,什么时候成了王家的看门犬???”
“你愿意当卑躬屈膝的看门犬,可曾问过骏骏愿不愿意认贼作母?”
“明知道王荷芸是凶手,却放任她逍遥在外这么多年?”
“甚至还让王荷芸成了骏骏的干妈?”
“让骏骏认贼作母,你对得起骏骏的爸爸吗?”
卓知衡猛地钳住她手腕,声音低沉而压抑:
\"那年我在野战医院醒来,骏骏已经在喊王荷芸干妈了……”
“那会儿他刚失去妈妈,有些依赖她,医生也不建议更换抚养人……\"
夏书柠嗤笑一声,抬起膝盖,猛地往上顶。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末世中磨砺出的狠劲,直逼卓知衡要害。
卓知衡猛地往后一躲,紧跟着,夏书柠一拳狠狠地打在他脸上。
卓知衡硬生生挨下了这发泄怒火的拳头,嘴角被打破,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眼神变得凶狠,
\"你以为我不想杀了王荷芸?可拔萝卜带出的泥,能埋了整个西北兵团!
“干扰马振国军功章颁发的人,目标直指西北军……”
夏书柠嗤笑一声,不屑地道,
“这些都是借口!”
“无能!是你们无能,就是你们无能!”
\"你们做不到,那不如交给我来处理。\"
“证据没了,那我们就重新找。”
“王荷芸既然做了这等恶事,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王师长放任女儿做梦,本来就不配当师长!”
“嘎嘣!”一声闷响,卓知衡生生捏碎了水泥块。
他沉着脸警告,“夏书柠,你不要乱来!有些泥现在拔不得。”
夏书柠红唇微勾唇,笑得十分挑衅:
“你拦得住我吗?”
“你也没资格管我,咱俩各凭本事吧。”
话落,她转身就走。
卓知衡望着她的背影,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
明明纤细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却倔强得像戈壁滩上的红柳。
地窝子里,夏书柠点亮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她打开空间,取出一个牛皮纸袋。
纸袋里是一叠泛黄的病历,最上面那张写着“马振国”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