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文梅舔了舔干到爆皮的嘴唇,感受到嘴里的血腥味,语气弱了下来,带着几分不甘与怨怼:
“你就算打死我也没用,纸是包不住火的。”
眼看夏书柠又扬起鞋底。
毕文梅瑟缩了一下,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急切地说道:
“你误会了,我是来帮你的,真的……我就是说话比较直。”
说完,她忙不迭地点头,自己先信了自己是好心人。
呵呵,人性如此,没有人会自认是恶人,总习惯把恶意美化成好心。
看着夏书柠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个字也不信的表情。
毕文梅眼神闪烁,尝试为自己辩白:“你的丑事……”
话还没说完,瞥见夏书柠那高高扬起的鞋底。
她立刻改了口,“要不是我从中周旋,你的事今天已经在农场传开了,那样你只能解了裤腰带去上吊了。”
毕文梅用舌头抵住还在渗血的牙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她暗自后悔,早知道夏书柠这么疯,她就该放任那些流言蜚语传遍整个农场。
只怪她心太软,反而给这小骚货留了脸面。
她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
夏书柠敏锐地捕捉到了毕文梅眼里的怨恨,冷冷一笑:“那我是不是还得好好感谢你啊?”
毕文梅下意识地想点头,她在这儿耗了一整天,工分都没顾上挣。
不就是盼着夏书柠能给她点实实在在的好处吗?
她原本盘算着,先用言语羞辱夏书柠,等她羞愤欲死,她再出面慢慢帮她处理流言蜚语。
夏书柠被流言困扰得越厉害,就会越依赖她,自然也会不断给她好处。
而且夏书柠生得那么一副勾人的样子,男知青们睡前卧谈早就开始讨论她,这种流言蜚语以后多得很。
可就在她要点头的瞬间,迎上了夏书柠黑黝黝的目光,豁牙处传来的剧痛,也让她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她只能嘟囔着:“也不用,你以后就知道了,我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就喜欢帮助新来的知青。”
新知青,尤其那种软弱没主见,涉世未深家境又好的,在她眼里都是待宰的肥羊。
以往她用这招屡试不爽,可没想到今天却碰上了夏书柠这个疯子。
夏书柠双手抱胸,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了解我,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
毕文梅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背篓里的药草,心想:难道这小骚货想通了,还是要孝敬我点东西?
停顿了一下,夏书柠走到毕文梅面前,猛地扯起她的脑袋,一字一顿地说:
“更不喜欢别人欠我的……”
说完,她一把抓住毕文梅的后脖颈,转身对着地窝子,柔声说道:
“潼潼,姐姐要去一趟知青点,你要不要一起?”
夏乐潼一直担心姐姐被这个坏女人欺负,紧紧握着一根小木棍,躲在门后,偷偷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此时一听到姐姐的召唤,她立刻举着小木棍,迈着两条小细腿,欢快地跑了出来,她也能给姐姐帮忙了。
毕文梅试图挣扎,可她每动一下,夏书柠就用鞋底狠狠地扇她一下。
没一会儿,她的脸颊就高高肿起,感觉嘴里的牙齿也摇摇欲坠。
夏乐潼仰望着姐姐,大眼睛里全是崇拜。
今天她被这个坏女人吓得躲进了鸡窝,本以为这个坏女人欺负完她,还要欺负她姐姐。
还在牛棚时,那些人也用难听话骂过妈妈,每次被骂,妈妈都会在晚上偷偷地哭。
那个坏女人那么凶,但姐姐特别勇敢,一下又一下地扇着坏女人的脸,打得她再也不敢说难听的话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对付骂人的坏女人,夏乐潼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夏书柠浑然不觉,她教坏了一个小朋友。
此时正值大家下工回家吃晚饭的时间,农场的生活向来简单枯燥。
今天,众人突然看到了一件稀罕事:
一个娇小瘦弱的女孩拖着一个比她高比她壮的女人,气势汹汹地走在路上。
后面还跟着一个高举着木棍的小女孩,那挺着胸脯的小表情,可爱的很。
从地窝子到知青点距离有些远,大家发现有热闹可看,便纷纷跟在她们身后。
有的人甚至端着碗,举着馕,还有的人抱着孩子,一路跟着看热闹。
等桂场长接到消息匆匆赶到知青点时,那里已经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
桂场长挤不进人群,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咆哮:“谁又在这儿闹事?”
毕文梅的辫子早就被拖散了,披头散发的遮住红肿的脸。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纸板,上面写着“长舌妇”三个大字,模样看起来十分凄惨。
她偷偷地给那些和她关系好,或是曾经受过她恩惠的知青们使眼色。
希望等会儿,他们能帮自己说几句话。
女知青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几个平日里和毕文梅关系不错的,凑到她身边,想要把她扶起来。
男知青们看到一个女同志被打成这样,看向夏书柠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众人都在等一个人带头,好一起讨伐这个新来的“刺头”。
哪有新来的知青欺负老知青的道理?
夏书柠身旁只有夏乐潼。
她孤零零地面对着明显站成两派的人群,目光冰冷地扫视着众人,质问道:“是你们在造谣,说我在山里有野男人?”
她面色平静,声线平稳,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几个原本想帮毕文梅的人,赶紧连连摇头,往后退了好几步,不敢再站在毕文梅身旁。
“夏知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桂场长终于挤了进来,鞋子都挤掉了一只。
“毕文梅今天在鸡窝外骂了一整天,说我和山里的野男人鬼混,用身体换钱换票。”
“还说我今天在天山采的药草,都是伺候那些野男人换来的。”
人群中那些原本打算讨伐夏书柠的知青们,听完毕文梅干的这些事,瞬间都沉默了。
农场的农民们也开始对着毕文梅和夏书柠指指点点。
“这两天我进山,提前向桂场长和高队长报备过了,我是去采马踏菜喂鸡,预防鸡得痢疾。”说着,夏书柠掏出一大把马踏菜。
马踏菜素有“痢疾克星”的称号,对痢疾杆菌有显着的抑制作用。
农场每年夏天都会因为痢疾死一大批鸡。
夏天本是母鸡产蛋的高峰期,可因为鸡死得太多,鸡蛋供应总是十分紧张。
“马踏菜能治痢疾?”农民们一听,立刻来了兴趣。
按规定农场每一户人家可以养两只鸡,他们的鸡也常常因为痢疾死去不少。
一时间,除了议论夏书柠和毕文梅的人,又有一部分人聚在一起讨论起了马踏菜。
桂场长点了点头,肯定道:“有这回事,办公室都有记录。我们绝不会放任知青乱跑乱逛。”
然后,他脸色难看地喝问毕文梅:“毕知青,你为什么要传夏知青的谣言?”
他还指望着夏书柠每天上缴100个鸡蛋呢。
毕文梅一直没吭声。
一是被打成这样她觉得屈辱,二是打算在众人面前卖惨。
最好能借着众人的嘴,逼夏书柠主动提出赔偿她的医药费和误工费。
下乡这些年,她太清楚怎么利用自己贫农的成份和舆论来为自己谋取利益了。
但是她没想到,夏书柠这么疯,当众追查到底是谁说她在山里和野男人鬼混?
人言可畏,她不懂吗?
这种事儿能说得清楚吗?
她能堵住众人的嘴吗?
她不要名声了吗?
毕文梅看着脸色铁青的桂场长,声音颤抖道:
“是我听见华小珍和袁明美在茅厕聊天,她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