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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忧心自己尚在人间的消息已被泄露,担心会招来组织的二次追杀。她不愿牵连众人,趁着大家收拾行装时率先翻身上马。

马背上她环顾四周,目光逐一扫过同伴面容,似要将每张脸刻进心间。最终抱拳道:“我另有要事需独自处理,今日就此别过,不再与各位同行。往后若……”话到此处突然卡在喉间,心道“或许根本就没有往后了”,索性收声不再言语,只是朝众人露出一抹浅笑,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傅廷之外的所有人都惊愕当场——不是说好同赴京城的吗?怎么突然说散就散?

傅廷却是早看透了她的心思,当即踩镫上马,朝陈舟拱手:“陈兄,距京城不过数日路程,谢小姐的安危便托付你了。”话音未落已策马追着那道烟尘而去。

傅风傅云被这变故惊得怔住,他们没有提前得到主子的吩咐,还是傅云率先回神,他当机立断让傅风去追主子,自己留下与陈舟共同护卫谢家小姐。

陈舟握缰绳的手指捏得死紧,转头望了一眼破庙前怔愣立着的那对主仆——全无武艺的谢兰兰与其侍女,终究强压下追去的冲动。视线死死锁着马蹄扬尘的方向,一颗心又苦又涩。

谢兰兰呆立原地,她虽不通拳脚,却有一颗玲珑心,对眼下情形已猜透七八分。

与阿梨相识虽不过数日,却也对她脾性有个大概了解。昨夜破庙突现的怪老头与半夜来访的打斗者必是她的旧敌,她这是怕连累众人才孤身赴险。

想到傅廷毫不犹豫追去的背影,谢兰兰心头翻涌着酸涩。若自己身怀武艺,定也要护阿梨周全。可此刻除了揪心,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棠梨担心有人暗中追踪,策马疾驰了一整天,尽可能与傅廷等人拉远距离。小黑本就是上等良驹,越跑越精神,倒比主人更显耐力。

棠梨顾不上歇息饮水吃食,一直奔到了暮色四合,眼见着该将众人甩得远了,绷紧的脊背才稍稍松缓。

昨日还是骄阳似火的天色,今天却一直阴沉沉,此刻更是乌云罩顶,像是天幕就要坠下来。棠梨刚想着怕是要下雨了得寻个地避避,闷雷就在云层里碾过,豆大的雨点猝不及防砸落下来,转眼间便扯起倾盆雨幕。

炸雷接二连三劈开天际,闪电映得山林森白如骨。雨水裹着燥土与草腥直往人鼻腔里钻,憋得人胸闷。棠梨瞬间被浇透,她抹了把糊住视线的雨水,眯着眼睛张望,隐约见半山腰似有间屋子。

她牵着小黑爬上半山,待近了才看清是座荒废的草棚,屋顶茅草破了几个洞。她把小黑拴在檐下漏雨稍缓处,推门时腐木发出吱呀响声。屋内晦暗如夜,雨水顺着破洞淌成银线,在地上洇开大大小小的水洼。右面墙角处垒着一个坍塌的土灶,灶旁摞着两捆干草,倒是片难得的干爽地界。

棠梨抽出一把干草垫在身下,瘫坐在草堆上,四肢酸麻得直打颤。她解下腰间水囊猛灌几口,又解了包袱拿出一张粗面饼子,刚撕下一块还未送进嘴里,忽听得身侧窸窣作响,随即有人吞咽口水的响动传入耳中。

棠梨猛地一惊,浑身绷紧。

她拨开两捆干草,后面蜷着个泥猴似的孩子,破衣烂衫裹满泥污,头发已成条状,一张脸也脏兮兮的,辨不清年岁模样。只有那双乌溜溜的眼珠正盯着她,见她靠近便往后缩了缩,但目光却粘在她手里的粗面饼子上,喉结分明地滚了滚。

“你是哪家的娃?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棠梨晃了晃饼子。见那孩子还是不吭声,只盯着饼子咽口水,索性将饼递过去。

孩子迟疑了一下,一只脏手在衣角蹭了蹭才接,虽吃得急,倒不似饿鬼扑食,捏着饼沿小口小口的咬。

棠梨就着水囊啃自己的干粮,看了那孩子一眼,又顺手将水囊递过去。孩子接过去不碰囊口,悬空倒着喝,只喝了两口又将水囊递还给棠梨,这作派倒让棠梨多瞧了两眼。

湿衣黏在身上感觉浑身发寒,虽是夏日,山雨中的夜风却透着一股阴冷。棠梨抓了把枯草擦着了打火石,火星子噼啪窜起来。正要添草,那孩子忽地起身,窸窸窣窣绕到了屋后,抱来几根淋湿的劈柴,外层潮气一烤就散,芯子还干着,比草秸经烧多了。

火堆燃起,那孩子没有再躲回草堆后,而是坐到了火堆对面。小小身子蜷缩成一团,膝头抵着下巴颏,瞳仁里跳动着两点橙红。

“你住这儿?”棠梨往火里添了根柴。

那孩子摇了摇头。棠梨方才见他抱柴火时便察觉,这孩子顶多不过十来岁光景,应当是个男孩。

“你家住哪里?怎的独自在此?”棠梨又问。

回应她的仍是沉默。

棠梨也不再追问,垂目望着暗夜里跳动的火舌。茅屋外暴雨依旧下着,屋内多处水坑此起彼伏奏响叮咚落雨声。火光将茅屋照得透亮,两道影子在墙上交叠,倒像是暴雨中失群的幼兽,瑟瑟地偎在一处取暖。

此刻万籁俱寂,她终于能梳理这几日的变故。只有师父见过她真容,还有首领——虽然她没见过首领,不知他是如何知道每个组织人员真容,但师父是这般和她说的。

昨晚是有人提前布局,什么算命先生、什么屠村之祸,不过是有人知道他们要行经那处,前后村镇和驿站都相隔甚远,大概率会到那村庄借宿,提早吓住村民不敢接收,逼得他们夜宿荒庙,就为方便逼她现形?

那半夜来访的怪人……她反复回想昨晚他出现到离去时的每个细节,越想越觉得那人的身形就像传令使,只是这回他换了张人皮面具。

可没听师父说过传令使认得组织人员真容,每次传任务时,都是先见信号,他们戴上面具接任务,传令使才会出现……

他见了她并不下杀手,偏要细观她面容,难道是要画影图形呈给首领确认?

这人现身时机恰在芒城事变后。积善堂莫不是也与黑夜有关?顾文华口中那惹不得的权贵,莫非正是首领?那首领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这些日子见过的人里,到底是谁能认出她?难道组织里除了首领之外,还有人识得她?

棠梨越想越觉混沌。若组织当真知晓她还活着,是否还要继续寻亲?只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罢了,且行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