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锦压住了心里的情绪,再问她们三个:“除了你们三个,母帝还派遣了哪些军侯?”
宫云笙说:“除了在西边的雨燕族,其余六大军侯,全部参战。”
前两天,夜北鸾都,玄鸾殿——
针对二公主被害一事,朝堂上没有一个朝臣站在和谈一边,全部认同东征。
笑话,公主都死在了异国他乡,还和谈?和谈这就是在打她们的脸!
别说女帝了,她们也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除了西部雨燕族与东绥离得太远,而且已经负责加强西边边防的任务,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外,其余六位军侯都认为应该参战,尤其是安若素曾经的两个旧部,对于安若素与夜南风之死的仇,她们早就想报了。
于是君臣一拍即合,夜从玉下令,东部喜鹊族为先锋,立即与长公主麾下的朔州谭千鱼第十四军会合,作为先锋主力。
军侯白鹤族、白鹭族、杜鹃族、白鸽族、百灵族等各调配族内精锐三千,以及长公主夜凌锦麾下王军第十四军、第十六军、第九军齐齐点兵,立刻向东绥开进。
至于主帅是谁,夜从玉一笑,她的女儿干什么去了她当然知道。只待长公主收到命令,立刻接手东征大军。
夜凌锦听完,只觉得心口闷闷的,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
夜安然见长姐脸色不好,问了一句:“长姐,您怎么了?”
夜凌锦摆摆手:“无事,你们继续按照路线行军吧,我回一趟鸾都。”
夜安然想说,母帝已经任命你为主帅了,回鸾都会耽误行程,不如直接领着大军走。
但夜凌锦早就有其他的打算,行动也很快,她再次御剑,带着权潇离开了原地。
权潇见夜凌锦的心是乱的,御剑都险些失了些平衡,索性拉住了她,停在了摇月山脉某处悬崖的一处小小的石台上,不大,仅能走两步而已。
权潇开口:“以夜北如今的国力,其实也能打得起,但是休养生息无异于是最好的。一旦开战,受苦的也是百姓,若是想要止戈休战,现在去朔州拦下谭千鱼还来得及。”
他也知道了大概,更知道夜凌锦心中所想。
夜凌锦红了眼眶,抬了抬头,愣是没有让泪珠掉落:“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母帝早就有了准备,这本就是她策划的,按照母帝黑鸽传书的速度,谭千鱼此刻,定然已经与喜鹊族合军了。”
谭千鱼素来行动迅速,执行力强,说不定已经攻下了东绥几个小城镇了。
权潇眼中藏着担忧、爱意以及心疼。
他喜欢这个明亮的女子,现在也心疼这个年纪很小却已经要被迫扛起整个国家的少女,说:“既然如此,你不愿让这更多的生灵受苦,不妨就尽力将战争的伤亡降到最小。”
夜凌锦转头看向权潇:“你在这里等两三个时辰,我现在即刻回鸾都一趟。”
权潇担心:“不用我陪着?”
夜凌锦算了算时间:“不了,如果我们现在御剑回鸾都,最快也要十个时辰,若是我变回真身回去,一盏茶也就到了,你不方便展露真身的。”
夜凌锦说着就要飞,权潇连忙拉住夜凌锦的袖子:“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夜凌锦点点头,她看出了权潇眼里隐藏的爱意以及担忧,但是她现在没心情,无力纠缠,让权潇感觉自己在“慢慢心动”。
权潇看着夜凌锦,又补充了一句:“夜凌锦,若是这场战争不可避免,我陪着你去朔州!”
夜凌锦眼睛一酸,权潇是唯一一个能够懂她的,只一句话,她就知道他明白了她内心的理想和抱负。
她转身,轻轻抱了一下权潇。
这一抱,无关风月,她也无情。
只是感激有一个人懂她心之所想,愿意陪她,仅此而已。
夜凌锦踏步凌空,双臂摆动间,转瞬就化作鸾翅,一只玄鸾飞上了天空,瞬间遮住了摇月山谷所有的光亮,巨大的鸾翅轻轻一振,就飞出去了权潇的视野。
每一支鸾羽,在阳光下都熠熠生辉,闪耀着玄色的光芒。额头有一抹金色的羽毛,更显高贵。
这是权潇第二次看到玄鸾,那展翅而飞的美丽让他心尖一颤。
第一次是在夜从欢死的时候,当时只是个孩子的他,跟着父亲上战场历练,看见了夜从欢在死前的最后一刻,捏碎了魂丹,最后显出了玄鸾之身。
只是已死,光泽灭了,羽毛全部失去了光芒。
第二次,就是这次,他看见了夜凌锦的真身。
之前在战场、在回京的途中,虽然夜凌锦有的时候也展露那一对玄色的鸾翅,但是从来没有露出过完整的真身。
权潇知道玄鸾是美丽的,当真正见到凌空飞翔的玄鸾的时候,才知这美丽是如此的夺目。
看着看着,权潇突然低声笑了出来。
他突然想到,在羽族大陆,骂玄鸾族通常会骂为“乌鸦”,因为乌鸦是黑色的,跟玄鸾族很像,所以通常会骂玄鸾族为乌鸦。
可是乌鸦怎么可与鸾鸟相比?
乌鸦成群,叫声凄厉难听,所到之处尽是阴暗;玄鸾在天,鸣声悦耳动听,光芒闪耀,福泽人间。
权潇立在山崖,静静看着飞走的玄鸾。
待玄鸾飞出视野,他才收回目光,静静思索如今的局面。
南凌如今局势不明朗,夜北入局,会减轻南凌那边的压力吗?夜凌锦又会怎么打这场仗呢?
三国开战,夜北女帝是怎么打算的呢?
夜凌锦只身回鸾都,又能和女帝怎么说呢?
这些他都不知道。
虽然如今南凌带兵的是权景堂,凭心说,他不希望权景堂好过,但是又担忧权景堂带兵无术,平白害了南凌将士。
他希望南凌赢。
至于夜北……
有夜凌锦在,无需担忧。
这么多天下来,他多少是对夜凌锦有点了解的。
其实,以夜凌锦的如今性子,不太适合成为一个帝主。但是以她的胸怀,除了她,没人可以担当起这个责任。
夜凌锦的性子太刚直了,做将军所向披靡,做储君亦心怀百姓;可是做帝主,却需要手段,需要学会阴谋和阳谋,需要学会制衡之术,目前的夜凌锦,还差了些。
他记得她说过,自己最喜欢雪竹,竹子本就是任风雪击打都不倒的一种植物,她的品性就如同竹子。在经历困难时有足够的韧性,足够强大;但是同样,眼里也揉不得沙子。
宁折不弯,眼里揉不得一丁点沙子。这样的性子,很难与军侯们协调好。
夜凌锦是一个心系生灵的储君,也是一个上马能战下马能治的将军,未来,她也会一点一点学着去成为一个帝主。
就说如今南境渐渐好起来的局面,做储君,夜凌锦就已经足够合格。
南境被夺后,在南凌手中近百年,满目疮痍,人烟稀少;可是夜北夺回南境后不过才几个月,就已经有了一些村庄。
权潇站在山崖边,看了一会儿夜凌锦离开的方向后,席地而坐,运气打坐了起来。
他得强迫自己静心。
小剧场——
权潇:(装高冷),(内心)她抱我了,抱了我一下。
一炷香后:我不能忘记我的责任和使命。
夜凌锦(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