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绥鸢都,琉璃院——
自从几个月前夜云琴来了东绥为质后,就一直想不明白母帝为什么把她送来做质子。
这是夜云琴作为质子,在东绥下榻的别院,东绥鸢都气候湿润,是个好地方,夜云琴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五歌奉端木榕宇的命令,前来寻找夜云琴。
以五歌的实力,想找夜云琴很容易,可是在十个夜北黑冰台暗哨的监视下见到夜云琴,并且在不惊扰这十个暗卫的情况下告诉夜云琴真相,却有些困难。
这十个暗哨,是夜从玉拨给夜云琴的,一是为了监视夜云琴,别让她翻出什么花样;
二是已经剪掉了夜云琴所有的羽翼,她的身边没有手下可以用,就得保护夜云琴,不能让东绥算计了去,给东绥发动战争的机会。
夜云琴来到东绥后,整日混沌,无所事事,在这个男子执族权的国家,她也找不到几个可以说话的同伴。
那些东绥男子看不起夜北女人,东绥的女子也觉得夜北女子行径很不合礼制。
夜云琴同样,也看不上东绥的男人和女人。
看不到明天的希望,夜云琴只得日日借酒消愁。
正月二十二,在端木榕宇交代任务的三天后,五歌就到达了鸢都。
“二公主,门外有一女子来见。公主是见与不见。”暗哨来报。
夜云琴已经醉了,有些不省人事,摆了摆手:“谁能来这儿啊,让她进来吧。”
暗哨通传,一小姐打扮的女子进来,身上穿着繁复的正装,浅蓝色的罗裙摆动,在早春中带来一抹暖意;头上梳着繁复的朝天髻,戴了一套金镶玉牡丹头面,耳朵上戴了一对珍珠耳环,清丽不失华贵,一颦一笑间,尽显世族优雅。
“清歌拜见夜二公主。”女子浅浅行了一礼,正是随便找了一身行头的五歌。
夜云琴略微清醒了一番,混沌的脑子转了一圈,也没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她来了东绥后就深居简出,也没有和东绥众臣打过交道。
“小姐是?”夜云琴起身,问。
“回公主,清歌乃鹰族女,想来拜见一下二公主。”
夜云琴听了这话就想笑,她如今哪里有公主的尊严啊,自己那点子心思被母帝敲打不说,还被母帝舍弃,被派来东绥这么远的地方。
“什么二公主不公主的,这位姑娘你以后也不必来了,我如今失势,不必在我这废人身上倾注时间。”夜云琴随意地摆了摆手,并不想多说什么。
五歌见状,倒是并不气馁,她走到夜云琴跟前,说:“公主不必自怨自艾,天数有定,但焉知不能凭一己之力撼动?”
夜云琴只觉得好笑:“你都说了,天数有定,你我不过浮云,怎能对抗天数?”
天数让她生来是黄鹂,难道她还能把这肉身改了不成?
夜云琴这次为质,也想了许多事情,她在想,是不是曾经自己奢求那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错的。
她以前瞧不起夜悠然和夜欣然围着夜凌锦转,可是现下想来,何尝又不是一种保全自己的最好的方法?比起自己被驱逐出夜,不是好了太多?
如今一个一个的,都是夜凌锦的心腹,作为亲王的世女,倒是比她这个公主还风光呢。
哦,听说如今还有夜安然。
可是她终究是不甘心的。
她只比夜凌锦小了两岁,若是让夜凌锦与她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夜凌锦未必有她做的好。所以凭什么,夜凌锦就能做储君呢!
夜云琴自嘲:“不过如今,只是蹉跎日月罢了,承蒙姑娘你看的起,还亲自登门。”
只怕这姑娘不是怀有什么目的。
五歌笑了笑:“臣女只是向往夜北女子能够建功立业,对二公主您生出了些亲近之心,也是思虑好久,才决定来看望罢了。如若不嫌清歌,公主教清歌一些可好?”
“若是能学的一两分,清歌也是知足的了。”
若是平时的夜云琴,早就把人轰出去了,可是如今她大抵也是闲得慌了,许久都没有什么人陪着说话,她就容忍了清歌的不敬之语。
夜云琴随手挥退了手下,她虽然醉着,头脑却依旧清醒:“说吧,这位姑娘,你也别打擂台东拉西扯了。直接说吧,你来是有什么目的?”
“不必与本公主打谜语,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公主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夜云琴懒得装。
五歌笑了笑:“二公主真是好头脑,在下今日前来,的确有一事相告。”
“只是希望,二公主能笑着听完才好。”
五歌附耳说来,轻轻地告诉夜云琴:“二公主活了这么多年,只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呢,真是可怜。”
“你猜夜从玉为什么突然折断你所有的羽翼,放任你到东绥来自生自灭?还不是因为你不是夜从玉亲生的!她舍弃一个不是亲生的女儿,当然不心疼了。”
夜云琴怔愣在原地,直到五歌已经走了都没有动一下,想的出神。
五歌虽然走了,但话却似有了留音一样,一直缠绕在夜云琴的耳畔。
“你是五王爷夜琴佩的女儿,夜琴佩造反被夜从玉杀死的时候,你才刚刚出生。”
“夜从玉把你抱养在膝下,可不是因为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夜从玉那样的帝主,怎么会因为一个孩子就动恻隐之心呢。”
“她啊,是想把你做成磨刀石,一块用来磨炼夜凌锦的磨刀石。”
“夜凌锦太小,夜从玉担心她成长不起来,掌握不了江山,所以给你培养羽翼,给你争夺帝主之位的野心,以此来给夜凌锦磨练心性,铺路罢了。”
“夜从玉就是要你去争去抢,你去争去抢夜凌锦的东西,夜凌锦就会去守护自己都东西,慢慢的,夜凌锦就能成长起来。”
“如今夜凌锦已经长成了,你自然没有了任何利用的价值,所以夜从玉舍弃了你,将你派到东绥。”
“夜从玉甚至希望,你能死在东绥最好,还给了夜北一个开战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