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岳澜走后,夜靖舟从书房后边的小门走了进来。
“锦儿,我先回了。”夜靖舟的声音里是隐藏着说不出来的心痛。
“二哥,你莫着急,秋岳澜若无十足把握,怎会夸下海口。”
“锦儿,你忙吧,二哥回宫了。”
“二哥慢走,”她收拾完东西,然后出了书阁,送了一段距离后,看着夜靖舟落寞的身影,她说不出安慰。
身在高位、谁能由己呢?
若是可以,她多想摆明态度支持秋岳澜。
唉,情之一字,她夜凌锦是不敢碰的。
转身向花厅走去,两个粘人精已经回来了,厨房也上了饭。
夜北虽继承了先贤羽神不少礼仪,但国风行事极简,上体现在了国事,下也能彰显到饭食上。晚饭只有两菜一汤一糕点。
夜拂夕玩的很开心,说:“那个小鱼妹妹好可爱、软乎乎的,我一戳她就哭了。”
夜忆欢:“我看你下手没个轻重,那才多大的孩儿,能不哭吗?”说着盛了玉露莲子羹端到夜拂夕面前。
夜拂夕缠着夜凌锦问了好多,问的夜忆欢胆战心惊,夜拂夕的课还没有多重,但夜忆欢不一样。
夜忆欢忙说:“小祖宗,快别说了!”
问多了,长姐可是要提问她的。
“小姑,唔——”夜拂夕未开口,夜忆欢就夹了一筷子菜堵她的嘴。
送走了两个黏人精,夜凌锦回了卧房,卧房唤锦阁,她的大院子,叫长明居。
她的浴房通的是城外的活水温泉,十分舒畅。
“公主,你带回来的那个男人是个什么来头?瞧着粗野不懂规矩,如今五间客房都满着呢,他一个男人,总不能住后院?”素瓷给她宽衣。
夜凌锦计上心头,突然想了个“好主意”。
母帝不是想让她收房吗?
那她让一个南凌男子凌驾于他们之上会如何呢?
“素瓷,明天把后院中那间主房先腾干净。然后找几个裁衣局的人过来量尺寸,在外八年,我这衣服多少有些旧了,也不合身了,做上几身。也给银攸量量,做几身便服和练武服。”
“公子华服也做上两身,就比照着世族公子的规格。”
素瓷有点诧异,但也不多问。
夜凌锦打发她走了:“这儿不用你了,回去吧,把银攸唤来,我有事儿。”
素瓷便去了。
夜凌锦常年行军在外,只用一支发簪挽发,再用一支固定,没有多余的首饰,她拔下发簪,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她手持一把玉梳,洁白如雪,在青丝间穿插,将及腰的头发梳顺。
“尘拂玉台鸾镜,凤髻不堪重整”,权潇进来,就见美人梳妆,夜凌锦此时没了战场上的凌厉,反而多了几分妩媚娇美。
见权潇来后,夜凌锦问:“这十年,你是愿在明处,还是在暗处?”
“在暗处即可。”权潇觉得夜凌锦问了句废话。
“那你想怎么保护我?”
权潇想了想:“时刻保护,寸步不离。”
夜凌锦笑了笑:“知道寸步不离是什么意思吗?”
权潇上前,声音低沉,说:“就如这般,五步之内。”
“那晚上呢?”夜凌锦故意问。
“我瞧你这房梁够结实,我在外头梁上放块板子,即可。”权潇说。
“你是搭鸟窝还是做梁上君子?”夜凌锦被他这个主意弄笑了,一下一下地梳发,“堂堂二公子,别以后回想起来不乐意,你总得有个梳洗换衣之处吧?”
“我这含光府呢,外围是府兵处,内里五间客旁,如今都有人住,我在后院给你拾掇了屋子,放些你的东西,就当是有个歇处。”
权潇笑了:“长公主真想收我进后院啊。”
夜凌锦这次不再轻佻,让权潇不太习惯:“不是,就是给你个落脚处,你总不能无处梳洗吧。”
权潇:“等秋岳澜走了,那间给我行吗?”
“我二哥说,他想偶尔小住,以全情谊。”
权潇抗拒道:“我不去后院。”
夜凌锦反问:“那你是想在我屋里梳洗?”
权潇没好气:“我可以去你东边的水塘里。”
夜凌锦也是服他:“有好好的房子不睡,偏找苦吃。”
权潇不乐意了:“今天看见你们夜北的男人,我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去后院和你那些侍君们同住一院?想想就恶心。”
夜凌锦生气了,说:“你污蔑谁呢?本宫还没有侍君呢,再说了,我们夜北的男子是什么样的?你倒是说来听听?”
“说不得来,反正不适的很。”
夜凌锦笑了:“这就同你们南凌的女子一样。在不同地域,不同种族,修灵的资质自先天注定不同。”
“我母妃和长姐是个例外。”权潇反驳。
“权银月?确实,若说当今同龄女子中本宫服谁,放眼羽族大陆,也就只有一个权银月了。”夜凌锦语气中不掩饰对权银月的赞美。
权潇看着梳发的女子,这几天跟随行军,他明白了为何这位少女能在短短十年内就训出了一支比摄政王军还厉害的军队。
不仅是这一方面,夜凌锦即使身处权力中心却依然磊落,也让他心生佩服。
她与他不同。
他生来便在筹谋,掌管王府内一切暗中势力,见过了无数黑暗,凉薄至极。
可面前的女子呢,生来高贵,却像不曾沾染那权力的黑暗分毫似的,即便看起来是轻佻的模样,可眼底依旧纯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