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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谦眼眸赤红,神情悲悯。

双膝像是无力支撑般,缓缓跪下,跪在榻边,与她平视。

姚珍珠诧异之余,眉头微拧,“怎么了?”

实在等不了?

想求她成全?

忽然,沈怀谦低头,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吻在她心脏的位置。

虔诚,温柔,悲伤。

姚珍珠浑身刹那僵硬。

好几个呼吸后,沈怀谦抬起头来,嗓音沉哑地问道:“姚珍珠,是不是很疼?”

姚珍珠:“……”

这是什么招数?

她怎么有些看不懂呢?

……

三日后,程幼娘被一顶软轿从偏门抬进太守府。

程家和她的命运,从此被改写。

可对事不关己的人来说,只是寻常谈资而已。

永旺大街,繁荣热闹。

某家食府的二楼雅间,沈怀谦请方可为吃炖羊肉。

并且,还带了一小壶菊花酒。

方可为吃一口羊肉,啜一口酒,快活赛神仙。

“看吧,我就说,谁要是能娶到姚家大姑娘,天天有酒喝。”

只是万万没想到,会是沈怀谦。

方可为瞥着好友,调侃道:“想当初,有些人可是百般瞧不上商贾女身份呢……怎么样?如今知道酒香了吧?”

沈怀谦心不在蔫:“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瞧着,心事还挺重。

方可为大为不解:“不是,你如今还有什么可忧愁的?娶了财神妻,迎了心上人,简直是人生赢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沈怀谦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有些游离。

杯中晃动的酒液,仿佛映出了姚珍珠清冷的面容。

“你不懂。”

沈怀谦摇着头,试着向好友倾诉他的烦闷。

“姚珍珠只是拿我当生孩子的工具而已,情爱与她,就如这菊花酒,有时可以浅尝一二,没有也无所谓,她既不贪,也不在乎……我觉得,我们之间,似近似远,全凭她一念。你说,是你,你能忍受吗?”

方可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沈怀谦啊沈怀谦,你还是这么矫情!夫妻之间,哪有什么远近?日子久了,自然就亲近了。再说,你不是有菱歌儿吗?我看,是你太贪心而已,想要人家的钱财,还想要人家的心,巴不得人人都围着你转……要真转了吧,你又该烦了。”

要不说,朋友之间的真心话,总是最扎心。

沈怀谦气得连干了两杯酒。

他与菱歌儿之间的纠葛,他一直试图给他们解释。

可就是解释不清楚。

再加一个姚珍珠,更难解释了。

方可为收起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就是心思太重,想的多。想,就全是问题,你得去做呀,做了,才有答案。”

“你若对嫂夫人动了心,是好事儿呀!”

“这次去江都,正好好好表现,说不定就峰回路转了呢……”

沈怀谦更烦了。

问题就在于,他想走进她心里,但她没有心。

这是一道无解之题。

情情爱爱的事,方可为自己也不懂,实在没什么经验传授。

他神色突然凝重,说起别的事来。

“顾家可能要完蛋了……听说顾大人得罪了太守。”

沈怀谦想起接连发生的两起命案,拧眉道:“那两个人,是他杀的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方可为耸耸肩,“谁知道……反正虞娘是失足落水,陈家媳妇据说是跳河自杀。”

什么律法,什么天理,不过是给权势之下的普通人,画的一个圈而已。

普通人,只能在规则以内。

而手握权势的那些人,本就不在圈里。

方可为又叹了声,压低声音道:“顾大人被暂免职务,弄不好,宴清也会受到影响……这南州城呀,池浅王八多,庙小妖风大,咱们人微言轻啊,还是行事低调些吧,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怀谦想着姚珍珠那些大展宏图的计划,隐隐担心。

……

亲自去江都,是姚珍珠突然的决定。

很多事情要安排,姚家的,沈家的,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

姚珍珠忙的连水都没时间喝。

但却无比喜欢和沉迷于这种状态。

急需帮手,在禀明老夫人和元氏后,姚珍珠引了几个人进府。

阮娘烧得一手好菜。

璃心,霜翎,作为贴身丫鬟。

仇九,是车夫。

手握财政大权的少夫人,用自己的银子,多雇几个人,谁又能说什么?

只海棠玉竹瑟瑟发抖。

那车夫,那两丫鬟,不就是常飞来飞去,出入书香斋的神秘高手吗?

好在姚珍珠仁慈,将二人交还给了元氏安排。

若要有人问她们,在书香斋都看到了什么?

答案是肯定的。

少夫人娴静温柔,平时,除了喝茶就是看书。

大公子偶尔闹闹,看似不着调,实则和少夫人私下是很恩爱的。

除外,不可能有别的。

等沈怀谦酒足饭饱回家时,正遇几人在议事。

一看好几张生面孔,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家门。

面容不过三十出头,却满头白发的阮娘,年纪和姚珍珠差不多,虽穿着丫鬟的衣服,但依然能感觉得到满身杀气的璃心和霜翎。

再加一个笑起来,脸上那道斜向的刀疤,仿佛就要裂开似的仇九大叔。

四个怪模怪样的人,齐齐看来。

搁谁也怕呀!

沈怀谦扭头就想跑。

“夫君。”

姚珍珠及时将他叫住,一一介绍后,说道:“此行去江都,我打算多带几个人,你没意见吧?”

沈怀谦呵呵:“我能有吗?”

目光对上,他迅速躲开。

“那个,我喝多了,我要睡觉。”

然后,逃似的溜去里间,钻进被窝里。

姚珍珠:“……”

她自认为,在揣摩人心方面,是有些天赋的。

可沈怀谦昨晚怪异的举动,实在令人费解。

尤其他还哭了。

情难自禁,泪如雨下,却无声无息的那种。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跑了。

听说在书房关上门待了一晚,天刚亮就出门了。

姚珍珠没个头绪,微蹙着眉。

阮娘将刚泡好的茶,递一杯到她手里,轻言细语又语重心长。

“永远别去猜一个男人在想什么,就像永远别去试探一个傻子究竟有多傻那样。他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要什么。”

姚珍珠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阮娘说的有理,我们继续说我们的……仇九叔,陈家媳妇的死因,县令府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