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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谦有气无力,“家里可好?”

听说姚珍珠急匆匆回了姚家,他心里莫名担忧。

但担忧的点,和沈家人的阴谋论不同。

霍家如今在南州如日中天,若盯上姚家,无疑是捏死只蚂蚁那样轻而易举。

同样的惨剧,他不想再看到。

姚珍珠微怔了下,轻声说:“无事……就是玉珠闹了点情绪,父亲拿她没办法,这才叫我回来,让夫君和大家担心了。”

沈怀谦心里一松,轻哼:“可不,都担心你把沈家给卖了,大家还傻傻等着帮你数钱。”

姚珍珠笑:“我现在也是沈家人,哪有连自己都卖的道理。”

深秋酉时,暖阳斜下,微风正好。

两个人的影子挨在一起,你来我往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暧昧而温馨。

这时,巷子那头,驶来好几辆马车。

姚珍珠好奇望去。

沈怀谦则趁机侧过头,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女子神情专注,睫毛浓而翘,微微颤动着,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微风拂过时,带起她耳畔的一缕发丝,轻轻扫过他的肩膀。

沈怀谦的心跳漏了一拍,仿佛那缕发丝不是扫在他的肩上,而是扫在了他的心上。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替她将那缕发丝别到耳后,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停住了。

姚珍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微微侧头,目光与他的相遇。

她眼睛里映着夕阳的暖光,像是盛满了星辰,明亮而温柔。

沈怀谦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

他喉咙不由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融化,缓缓蔓延至全身。

马车很快驶近,其中一辆有人掀起了窗帘,露出程意礼俊秀的脸。

“珍珠……”

程意礼神情微微的惊诧,眸光下意识闪烁。

姚珍珠点了下头,微笑示意。

下一刻,沈怀谦的身子突然靠了来。

“外面风大,我们快进去吧,夫人。”

说着,十指扣紧了姚珍珠的手。

姚珍珠愣了下,没有挣脱,顺势扶着他往里走。

她手指常年冰凉,却在他掌心里逐渐温暖。

也不知男子体温本就偏高,还是只有沈怀谦如此。

倒是比暖炉好用多了。

姚珍珠无声勾唇,同时,心里浮上疑惑。

程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事儿姚百万知道。

“听说幼娘要进霍家了,看来是真的。”

姚珍珠心里咯噔一声,“跟谁?”

姚百万嘲讽勾唇:“还能是谁,新上任的太守大人霍汉林……那老东西得有五十多了吧,程家也舍得,可舍不得又能如何呢?贱商而已,如何能与官斗?霍家父子,没一个好东西,迟早要被天谴!”

姚百万说着,眼里逐渐狠戾。

霍家父子,一个喜小娇娘,一个喜少妇,都是禽兽作派。

这事儿,南州城人人都知。

沈怀谦歪着身子,用腰胯的位置艰难支撑着坐姿,幽幽道:“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

他手指朝上戳了戳,“靠它?还不如多画几个小人儿,每天扎一扎,兴许更有用。”

姚百万目光犀利,左右看这个姑爷不太顺眼。

“是呀,有人勤勤恳恳为生计,有人偷奸耍滑享成果,这世道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就是这么的癫!”

沈怀谦被骂的身心舒畅,深情款款地望着姚珍珠问:“夫人是想今夜就回,还是明日再回?”

姚珍珠还没答,姚百万就道:“当然是明日!我们父女还有要事相商,就不留姑爷了,姑爷放心回去,明日我自会将珍珠送回。”

沈怀谦作无赖状:“我这屁股真经不起颠,岳父大人行行好,就收留我一晚吧……再说了,沈家可是发话了,我若不能将夫人接回,也就不用回了。”

新婚夫妻,如胶似漆自然是好。

哪怕是装装样子,对珍珠也是好的。

但姚百万可作不了主,圆溜溜的眼睛望向姚珍珠。

沈怀珏在一旁小小声撒着娇:“嫂嫂……”

她和姚玉珠已成挚友,实在难分难舍。

主要姚玉珠说,明儿一早,要带她去吃遍北岸集市的早点。

她从未赶过集市,无限向往。

而姚玉珠呢,一心想请教如何才能把头发养的这样又浓又黑。

于是,也跟着帮腔。

“长姐,你就多住两日嘛,沈家又没谁离不开你,你着什么急!”

沈怀谦呵呵:“二妹此言差矣,沈家现在个个离不开你长姐。”

姚珍珠看他一眼,说道:“那就明日再回,初宜,你去将客房收拾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

沈怀谦扬起唇角,笑盈盈道:“夫妻同寝,就住夫人从前的房间吧。”

要了解一个人的喜好,就得从细微入手。

姚珍珠给他设了那么大一个套,套得他愈发不像个人。

他还能如何呢?

当然是不能辜负她的苦心,如她所愿,也如沈家所愿。

就算,还了父亲的情分。

还沈家养育之恩。

也还姚珍珠……错嫁之情。

不就是讨得女人欢心吗?

有什么难的。

左右他现下也没事儿干……

沈怀谦努力说服自己,心里那点起起伏伏的心思,其实都写在脸上呢。

姚珍珠只当不知,心里挂念着另外的事情。

春生帮忙,和柏仲一起先伺候沈怀谦歇下。

姚玉珠和沈怀珏躲在房间里,叽叽喳喳地说悄悄话。

姚珍珠没急着回房,陪着老父亲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对他,当真没有半分动心?”

姚百万审视般看着女儿,有些不相信。

别的不说,那沈狗屎确实长着一张魅惑人的脸。

比他年轻时,只差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女儿向来有审美,也很爱美,动点凡心也正常。

姚珍珠却是笑了笑:“动与不动又如何?左右我现在与他是夫妻,但我更是我自己。我读那么多书,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不是为了成为谁的妻,为他心动,便甘愿做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

换句话说,她清醒独立,和爱不爱一个人,并不冲突。

她只是习惯考虑成本而已。

若她的夫君,愿意拿出八成的真心,来与她过日子。

那她也愿意回应六成。

但她绝不愿意做那飞蛾扑火之事,轰轰烈烈的只管燃烧自己,回头又后悔生恨,生生活成个怨归。

姚百万怔了好半天,叹了声:“你和你娘一样,太冷静了……”

若不是他愿意拿出所有真心,一直热烈赤忱地捂着她的心,芸娘才不会和他生三个孩子呢。

窗外,拾芜朝着姚珍珠打了个手势。

姚珍珠面色微肃,起身道:“父亲早些歇着吧,我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