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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谦举杯,苦笑着一饮而尽。

姚珍珠也在看他。

看他干净瘦长的手,执着翠绿酒杯,美的像无瑕白玉。

这双手,天生就该握笔写字。

写荡气回肠的诗句。

写替天下苍生呐喊的文章。

他该是这样的人,却甘愿躺在泥潭里。

可她不想过多去介入他的因果。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千劫万苦,渡人不如渡己。

她收回视线,他又抬眸。

总有瞬间的错过。

丝丝缕缕的遗憾,像菊花酒里的那一味苦。

偏偏回口甘甜,令人沉醉。

姚珍珠莫名其妙的喝了三杯。

意识到自己视线有些模糊,头脑也开始发昏了以后,她欲起身回房。

岂料身姿如柳轻盈,不知怎的,就飘进了沈怀谦怀里。

长发也很懂事地松散开来,垂落在肩头,更添几分娇美。

沈怀谦起初是发懵的。

温软入怀,他浑身僵硬着,背脊紧贴着椅背。

姚珍珠稍微歪一些躺在他身上,背后是紧实臂弯,头靠着他胸膛,竟觉得这样靠着还挺舒适。

她素来对自己好。

既然舒服就不想动了。

而且,这样的姿势与沈怀谦对视,感觉完全不同。

他的眼眸,更显深邃和专注。

也许是她的错觉,那眸子里,还有几分带有桃花色泽的温柔。

又也许是错觉,他的唇看起来,就像是酿桃花酒时,浸在酒液里的花瓣。

引诱着她,想尝上一尝。

她也这么做了。

沈怀谦眼睛瞪的老大。

始料未及,但还是条件反射地用手臂支撑着她的身体。

嘴唇上传来的濡湿感让人沉迷。

夹杂着蜜桃与桂花的香甜,铺天盖地地形成一张又紧又密的网。

沈怀谦深深地吸了口气。

果然。

就知道她的酒,不可能白喝。

现在怎么办?

顺水推舟,还是趁机拿个乔,再讲讲价什么的?

可他的心,怦怦跳。

千言万语,都被这该死的香甜给黏住了。

他情不自禁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迷。

腿脚却有它自己的想法,领着他们离了席,回到卧房。

迷迷糊糊间,姚珍珠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又生出无尽空虚,

只想这样的亲密,再近一些,再缠绵一些,才能被安抚。

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欢愉。

那就尽情。

那就享受。

于是,她完全舒展,全凭本能。

……

门外,拾芜巡视了院里情况后,便认认真真守在门口。

她只是不能说,耳力却是灵敏的很。

小姐好像有情况。

但又没有喊她的名字。

名字是暗号,会不会是喊了,她没听清?

拾芜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时,初宜及时赶到,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傻!”

拾芜比划着,“小姐好像很痛苦。”

初宜面红耳赤,直接上手拎着她耳朵拖走。

小姐成亲前,她们还一起学过,白学了。

一场秋雨,淅淅沥沥地下了整夜。

窗外的桂花,落了满地。

姚珍珠醒来,只觉浑身酸痛。

大脑还未清明,就被人从身后环着拖进怀里。

脖颈被温热的呼吸烘的酥酥痒痒。

姚珍珠下意识缩了缩,沈怀谦也在此时醒来。

身体的记忆,如潮水席卷。

他只觉喉咙发干,轻轻问了句:“疼吗?”

姚珍珠头一次无言以对。

哪有不疼的,但……并没有预想中的痛苦。

恰时,初宜在外面喊着。

“小姐,您醒了吗?二爷派人来问了好几次了,说有要事相商。”

姚珍珠:“请二爷去中堂等着,我很快就来。”

声音竟哑的不像是她的。

想着她昨晚的放纵和娇媚,沈怀谦心头一软,将人圈的更紧。

有那么一瞬间。

他似乎忘了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

这样的亲密,无疑让人觉得美好又沉沦。

但又有一条清晰的线,时时刻刻都在姚珍珠脑子里浮现。

“我该起了……”

这次,姚珍珠没有留恋地起身。

沈怀谦眉头敏感地跳了跳。

姚珍珠腰酸腿软娇弱无力,想喊人进来伺候,又过不了心里那道羞耻关。

偏偏女子的衣裳繁杂的很,抹胸,里衣,齐腰片裙,看着就头疼。

她没想到,沈怀谦会来帮忙。

只是沉溺温柔的眉眼,变得有些清冷了。

这大概就是情出自愿和被逼无奈的区别吧。

姚珍珠表示理解,甚至有些些的愧疚。

她道:“你若实在想出去,我可以和母亲说说。”

算是弥补吧。

男人的清白也是清白,她得认。

沈怀谦替她系腰带的手一顿,“去哪里都行?”

姚珍珠很认真:“都行。”

“群芳阁也行?”

“……你想去也可以,但不能挂账,我……我支十两给你,可以吗?”

“……就这么确定,一次能怀上?”

沈怀谦的脸,黑了下来。

才一次就急着将他往外推……

就这么厌恶他吗?

姚珍珠顿了顿,再次无言以对。

这该怎么回答呢?

说不确定,似乎有损男人尊严。

说确定,又太绝对,万一他从此不再履行义务了呢?

这种事,真比生意难谈的多。

她完全没经验。

就在这迟疑的片刻里,沈怀谦喊了人进来伺候。

他转身又回了里间,拉开被襦想躺下生会儿气,却被那一抹红晃了下眼。

心里那股郁气,瞬间被冲撞的只剩一声叹息。

不该怨她。

确实是他不配。

姚珍珠哪知男人心里的弯弯绕绕。

她猜,是十两银子少了些。

于是吩咐初宜,支二十两给姑爷。

不能再多了。

身体还是不适,但不至于影响行走。

昨晚酒精迷人心智,但她感觉得到,沈怀谦是温柔的。

温柔的……令她想起,就会心尖酥麻。

姚珍珠忙甩甩头,试图摒弃心中杂念。

初宜在一旁会心一笑,调侃道:“小姐可还满意?”

姚珍珠手指点点她,“等这段时间忙完,就把你嫁出去。”

初宜笑着讨饶:“婢子错了,小姐饶了我吧。”

她才不要嫁人呢。

跟着小姐,虽是奴婢,但也是站着的奴婢。

可以有思想,有主见,有期盼。

嫁人就不同了。

不管是妻是妾,都得跪着成为男人的附属品。

放眼世间,能像她家小姐这样能凌驾于世俗之上的女人,又有几人呢?

姚珍珠笑笑:“嫁与不嫁,只是选择,不是标准……但你俩记住,万物皆不为我所有,万物皆为我所用,谋爱先谋生,爱人先爱已。”

初宜拾芜点着头,都没怎么往心里去。

反正她俩一辈子就跟着小姐,什么也不谋。

不知何时偷偷溜来的沈怀珏,倒是听得颇为认真,掰着小胖手指,念念叨叨地试图背下来。

“谋爱先谋花生,爱人先爱枣子……嫂嫂,你说的真好呀!”

姚珍珠和初宜三人,噗嗤笑开。

……

中堂,二房三房都在。

元氏是每日这个时辰都在,也想看看这二位忽悠姚珍珠银子的嘴脸,究竟是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