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蹲在佛山祖庙的香火炉前,指尖摩挲着刚从地摊上淘来的铜镜。镜面斑驳,刻着晦涩的符文,边缘缠绕着暗红色丝线,像凝固的血。这是她在北帝诞前夜的意外收获,却不知这面镜子,竟成了她与千年神谕的连接纽带。
“小姑娘,这镜子……”卖镜的老人突然凑近,枯瘦的手指在镜面上虚画,“北帝诞那日,祖庙后巷的井水会映出前世今生。”话音未落,老人已消失在人流中。苏璃望着手中铜镜,后颈突然泛起一阵刺骨寒意。
三月初三凌晨,苏璃悄悄潜入祖庙后巷。月光如水,照见青砖墙上斑驳的符咒,井口泛着幽蓝的光。她举起铜镜,镜面与井水相接的刹那,涟漪中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火海滔天,铁水奔涌。北帝玄天踏浪而来,身后拖曳着一条天河,将肆虐的火龙吞噬殆尽。
画面骤然破碎,苏璃跌坐在地。井壁突然传来低沉的咆哮,青石板下渗出暗红色液体,蜿蜒如蛇,缠上她的脚踝。
“北帝血脉,当为岭南镇守。”井底传来苍老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嗡鸣。
祖庙大殿内,香火缭绕。苏璃将铜镜展示给正在筹备春祭的道长,镜中竟浮现出北帝神像的虚影,手中长剑指向西南方向。道长脸色骤变:“那是……魔神‘赤猊’的封印之地!”
北帝诞的钟声突然响起,十二声浑厚鸣响震彻云霄。祖庙地宫深处,沉睡千年的北帝真身缓缓睁眼,玄色龙袍猎猎作响。土地公与夫人从供案跃下,土地公的烟斗冒出青烟,凝成一行小字:“三月初三子时,魔神将借‘火德星君’之力破封。”
北帝巡游当日,苏璃混入巡游方阵。金甲武士擎起八宝仪仗,罗伞下的北帝神像鎏金溢彩,龙纹袍角猎猎风中,宛如从云海踏浪而来的水神。然而,队伍行至汾江边时,江面突然腾起黑色雾气,一尊八臂魔神虚影从水中升起,周身环绕着燃烧的火链。
“尔等凡人,也敢亵渎本座!”魔神狞笑着,火链向巡游队伍席卷而去。千钧一发之际,土地公化作灰猫扑向魔神左眼,夫人以红绸缠住其右臂,北帝神像突然爆发出耀眼金光,将火链尽数吞噬。
混乱中,苏璃被卷入江底漩涡。黑暗中,她看见无数残破的兵刃与焦黑骸骨,仿佛重现了宋代佛山冶铁炉的惨烈。突然,铜镜剧烈震颤,镜中北帝虚影将长剑刺入她心口——
——不,不是刺入,而是血脉交融。
苏璃的瞳孔化作星海,肌肤浮现玄色龙鳞。她腾空而起,右掌托起江水化为冰棱,左拳燃起幽蓝水火,竟是融合了北帝水德与自身血脉的力量。魔神赤猊的咆哮声中,她一剑劈开江面,将魔神残魂封回封印之地。
祖庙内,春祭仪典仍在继续。苏璃褪去龙鳞,变回普通少女,铜镜也恢复了斑驳原貌。道长递来一张符咒:“这是‘水龙吟’符,可助你压制血脉之力。”
“那古镜……”苏璃摩挲着镜面。
“此镜乃北帝遗落人间的‘玄冥镜’,唯有被选中者方能唤醒神谕。”道长望向殿外巡游的队伍,“今日你以凡人之躯镇压魔神,已是北帝血脉的最好传承。”
暮色中,苏璃将符咒贴在古镜背面,轻轻放入祖庙功德箱。镜中倒映出她与巡游队伍的剪影,玄色龙鳞与金甲武士的衣袂在夕阳下交织,仿佛一段永不褪色的传说。
北帝诞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苏璃踏上了归途。她知道,岭南的江湖水泽间,仍藏着无数未被唤醒的神谕。而祖庙的钟声,将永远为守护这片土地的勇者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