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大有先见之明,让人提前打了窝,老大,这短短几天,比我这辈子过得都爽啊!”另有人接着开口,说着似乎就要激动得哭了起来。
钱若龙咂吧着嘴,从地上提起来一衣衫湿透的女子,掰开她的嘴将剩的半坛酒倒了进去。
也不顾其到底喝下去多少又漏出来多少,他将半坛酒倒完后把生死难辨的女子扔到了旁边,畅快地大笑出声。
“他晏征算什么东西!弟兄们,只管吃喝玩乐!吃完了!咱再到贡州杀个七进七出!美酒好肉,金钱美人,我们要什么有什么!”
“老大威武!誓死追随老大!”
下方众人大喊出声,酒碗相撞,夹杂着兽类般的嚎叫。
一略年轻些的男人小跑过来,附到了钱若龙耳边道:“老大,前天接了咱钱的那个又来了。”
“一个人?”
“不是,一队,二十来个,就在路上了。”
“你看清楚了,就二十来个?”
“一清二楚。”
钱若龙嘴角一抖,随后放声大笑:“我就说雁南岭这地方怎么不招朝廷待见呢,这当了官的兵,也不比我们高贵嘛,想要的不还是些俗物?”
台下众人安静了些,等着钱若龙的命令。
钱若龙大手一挥,笑着道:“弟兄们,家伙事儿都备好,但酒肉也要备好,迎客!”
“不用迎,不好意思啊,我们不请自入了。”
斜上方蓦然传来一道浑厚带着笑意的声音,钱若龙扭头,双目圆睁,悄悄握紧了身边的大刀。
只见一三十来岁满脸胡茬的男人顺着山坡走来,手里拎小鸡似的捏着旁边一个人的脖子。
被捏着的人双手下垂,白眼外翻,已然濒死。
男人的身后跟着一队脸上带着痞笑的士兵,每个人都带着兴奋和好奇打量着他们,没有一点进入敌营的谨慎。
混乱,腥臭。
李有家鼻子微动,脑子里冒出来这两个词,心想这次行动说不定会比他们预料的还要简单。
但他不敢妄然轻敌,随手扔了手里晕过去的人,看着钱若龙问:“你就是他们的老大?”
钱若龙唇上的胡子抖了抖,堆起来笑容道:“鄙人钱若龙,军爷,您这是唱的哪一出?”
“哪一出?”
李有家走下来,在长桌旁边的石头上坐下,瞟了一眼桌上的酒肉道:“不是你请我们来喝酒的吗?怎么,这就不认账了?”
他身后的向杉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拆了一小坛酒,拿起桌上的碗嫌弃地看了看,把整个坛子都放到了李有家面前。
他身后的人则一个个自然地到旁边寻了位置坐下,看起来简直像是到了自己家。
“……”
李有家瞥了眼面前的整坛酒,在心里骂了向杉一句。
本来这带头人该是向杉的,结果这人太正气凛然了,挑来挑去,石衡太年轻,许劭经验少,岳叔口才不行,这活儿就落到了他头上。
他勉强执起酒坛灌了一口,放下后一擦嘴,看着还在犹豫的钱若龙,晃了晃酒坛道:“你不喝吗?”
“喝,喝!”钱若龙松开了手边的刀,立刻也给自己拆了一坛酒,笑着道,“这不是您来得突然,我没做好准备,我先敬酒赔罪!”
他说罢饮下数口,做足了坦然的气派。
李有家这才哈哈一笑,慨叹着道:“把酒从贡州运到这,不容易吧?”
钱若龙暗松了口气,料想方才不过是下马威,摆手笑道:“这算什么,我们弄来的又何止这点酒。”
“哦?”李有家略凑近了些,笑眯眯地道,“上次那些也还有?”
“有,当然有。”钱若龙笑了起来。
李有家眼睛一亮,继续道:“钱大王,左右你们那金银在这也花不出去,不如,买个自由安生?”
一声“钱大王”叫得钱若龙分外舒坦,笑着道:“好说,好说,军爷真是坦荡。”
李有家摆手:“我也就是为上头做事,这样,我看钱大王长我几岁,要是不嫌弃,叫我声‘向老弟’,以后咱打交道的时候也畅快点,怎么样?”
冷脸坐在后面的向杉额头青筋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刀捏碎。
“向老弟爽快!我敬你一杯!”钱若龙豪饮手中整坛酒水,毫不客气。
放下酒坛,他瞧着李有家似乎一直看着某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了躺在他脚边的那个女人。
钱若龙立刻了然,开怀道:“向老弟,给你叫来个尝尝?别的不说,我这儿的女人,可都是我掌过眼的,个顶个的好!”
李有家连忙摆手,似有些尴尬又惋惜地道:“不了,哎,我们军中,管得严。”
话是这么说,他的目光却透着贪婪,落在那女子身上不愿离开。
“放心,我还能卖了你不成?”
钱若龙示意他放心,扭头道:“来人,去后面叫几个人来陪几位军爷!尤其是给我向老弟,挑个最好的!”
李有家连声道谢,为表诚意,将手中的一坛酒喝了个干净。
向杉暗暗平复呼吸,心想回去非要跟李有家好好切磋切磋。
远处,几道身影盯着在钱若龙招呼后离开的几个人,暗暗跟了上去。
山坡后方,穿过茂盛的灌木,几人进了一处挨着溪流被藏入藤蔓之中的旧矿洞,微小的哭喊声漏进风里,溪水旁隐约可见被吊起来的白肉。
再往溪流深处,还能看到在生火做饭或是洗衣打水的人影。
不多时,几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被人扯着出了矿洞。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原来这边另有天地。
宋浅脸色有些难看,对旁边的人比了个手势,几人点头散开,没入丛林之中。
矿洞口不远处的密林山石中,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绝望地推搡着身上的男人。
但那人只是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臂上,她的手腕就狠狠磕到了旁边尖锐的碎石上,传来彻骨的疼痛。
早已流干的眼泪混着血水落下,身上的男人压下来,比平日更重,更安静。
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擦了擦眼上的水看到了面前几寸锋利的匕首和男人脖子一侧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