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秦时拿起来圣旨看了半天,震惊地道,“您要去雁南岭?”
“是啊,”宋浅强撑起笑意道:“我还说挣了点军功,能把你张哥跟李哥从雁南岭要过来呢,这下好了,我自己过去陪他们了……”
“为什么会这样,少将军明明立了大功,”秦时心里发酸,挠着头道:“那,我陪少将军一起去?”
“你怎么去,你是九寒军的兵籍,”宋浅语气尽量松快地道,“你,好好努力,跟你郑柏哥好好干,说不定我还能回去呢。”
秦时失落地塌下肩,又坚定地道,“少将军,不管你去哪,我们永远是你的兵!”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宋浅拍了拍他的胳膊。
宋浅以手指揉着眉间,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抛开被贬了这件事,还有一个问题让她很是在意:为什么是雁南岭?
若是她来贬一个人,多半要安排在京畿一些不重要的地方去。
但为什么偏偏是雁南岭?
宋浅思考间,有仆役走进小院儿道:“小姐,侯爷喊您去前堂。”
“好,知道了。”
宋浅和院儿里人打了个招呼,起身去见宋远。
一进门,就见宋远端坐在主位上,旁边还坐着宁虹和宋章,她立刻了然。
这是要训话的架势啊。
果不其然,她行过见礼,宁虹第一句话就是:“阿浅,虽说你之后也还是要去往军营,但在京便是女娘,离开前,需得将女子的礼仪规矩学清楚了。”
“比如?”宋浅茫然。
宁虹柔和地笑了笑,招了招手,有人递过来一本书,她说道,“家中幼时不曾好好教导你,还纵着你去了军中。如今即有机会,便从《女诫》学起吧,免得他日回京,耽误了婚姻大事。”
嚯,当初是没人愿意去,她把这苦差事揽了下来,如今竟然变成“纵着”她去了。
好一个翻脸不认人啊。
宋浅简直要气笑了,她接过那本书,心里已经把它撕了八百片,面上还是一脸乖巧:“孙女明白。”
其实这些东西她都学过,当初嫁入闲王府前,一本《女诫》,她被罚抄了百十来遍了。
换了一世活,竟然还躲不过。
三个人一唱一和将女子之道讲了半个时辰,宋远才说道:“还有,陛下虽将你调至雁南岭,但也只是看你年轻,需得多加历练,免得急功近利,切不可心生怨怼。”
宋浅闻言眉梢一挑,抬眸问道:“是陛下觉得我年轻,还是父亲觉得我年轻。”
“你什么意思!”宋远立刻拍桌站了起来,“这是你该有的说话态度吗!”
“好了,阿浅心里有气是难免的,”宁虹连忙拉了一下,扭头对宋浅道,“快去吧,年前我会请宫中嬷嬷到家里来教你礼仪的,届时可不要丢我们侯府的脸。”
宋浅攥紧了手里的书,甩袖离开那让人烦躁的前堂。
一回到兰心苑,宋浅就把手里的书扔到了宋清旁边的炭盆里。
书页被点燃,火苗越来越大,升起阵阵黑烟。
宋清默默地往一侧挪了挪。
宋浅也以手作扇在面前挥了挥,讥讽道:“看,脏东西烧成灰,烟也是黑的。”
宋清知道她是心中有气在迁怒,只笑着给她递上手里刚刚剥好的橘子安慰道:“虽说是贬了,但小地方做事情也更方便些。”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宋浅恨恨地坐下来,冷静后问道:“季渊这个人,你听过吗?”
“接触过一次。”宋清略一思索,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怎么了?”
“肃王即位后,他从北境回到京畿,你死之后,我找借口杀闲王,是他领命动的手。”
“哦,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好相与吗?”
“还算沉稳可靠。”
“那我和他以前见过吗?”宋浅又想起了那封信。
“大概吧。”
“大概?”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等你见到他,应该就有答案了。”
“行吧。”
宋浅听到外面兵刃碰撞的声音,知道是李漠在陪阿沐,于是把手里的橘子塞到嘴里,提刀跑出去了。
宋清歪头看着她精神气儿十足的背影,瞟了一眼已经覆了一层灰的炭盆,捡起旁边的小棍把烧干净的书页压到了炭火下面。
眼见到了年关,宋浅让秦时带着一笔钱回军营跟大伙儿一起过年。
李漠不愿意走,加上阿沐也喜欢这个身手厉害的人,就继续留在了宋府。
按照晟帝的意思,是想让他们过完年就回去。
等到了鄞城,宋浅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就去雁南岭上任。
年前宫中的教习嬷嬷来了一趟,教了两天发现宋浅学得极快,各种礼仪都不在话下,待了没几天就回去了。
宋浅当然学得快,都是她曾经被迫学了几个月的东西。
要不是她突然懂得这些会惹得宋远怀疑,她连那几天的时间都不会给嬷嬷,干脆给她表演个全套就让她回宫去了。
贺宴,学礼,一波又一波的事情搞得本就心烦的宋浅年前都没怎么出门。
年后初三,永仁堂后门,一辆马车悄悄地顺着小巷离了京城。
过了没多久,一个打扮朴素像是灾民的人影也出了城,沿着城墙行了段路后上了一辆马车离开。
宋清和宋浅出门,门口已经有两辆马车在候着,前面一辆的马夫放下矮凳后在宋清身前低声道:“公子,盯着的那个人上了我们的马车。”
“嗯,跟上吧。”宋清淡然应道。
赵川柏让云州那边给宋清挑了几个人送来京城,面前这个叫常骏,他还有一小四岁的弟弟,名为常骅。
宋浅自己上了后面的马车,两驾马车在出城后不久分开。
正午时候,东边山道上,一队蒙面持刀的人看着山路上不断向前延伸的马车痕迹,驾马快速追了出去。
京城彻底在眼中消失后,几匹马冲出,拦住了路上的一辆马车。
周围偶然有路过的灾民,被全部赶到了别处。
车夫连忙勒紧了缰绳停下,抖如筛糠似的道:“各,各位好汉,这是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