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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像是活生生扔到了炭盆里,方锡在地上痛不欲生地嚎叫:“叫我爹!叫我爹来!宋霖,我要你死!”

春水榭的妈妈见状大喊着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叫大夫啊!”

千柳连忙上前扶起方锡,焦急地问道:“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

“疼,疼死我了!我爹呢!大夫呢!快点给我叫人!”方锡满脸是血,捂着眼睛坐起来,脸色甚是狰狞,崩溃地不停哭喊。

眼睛被灼烧着,脸上也被划破了伤口不说,还沾满了酒,能不疼吗。

千柳看着自己手上的血水,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唾液,见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往角落的地方躲了躲。

她身后的梳妆台上,一枚碧色的玉佩端端正正地放着,在阳光下折出莹润的流光。

御史大夫的长子瞎了一只眼,还破了相。

宁安候府被方大人一纸罪状告到了御前。

宁安候府正厅,宋霖跪在堂中,脸色一片灰白。

他低头呆呆地看着地面,眼前似乎还是方锡那张满是鲜血的脸。

宁虹听着下人的来报,扶着椅子的手越来越用力,最后猛然上前一脚踹上了宋霖的胸口。

“孽子!”

宋霖晃了晃没倒,老太太大喘着气倒下了。

宋章连忙扶住母亲,还没安抚上,管家又小跑着过来喊道:“不好了!老夫人,二爷,刑部来拿人了!”

“什么!怎么这么快!”

宋章低头去看宁虹,后者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半天才眼角带泪地站了起来。

宋霖闻言双腿一软,彻底瘫坐到了地上。

晚上,宋清在檐下研究一只精巧的木鸢,林述之坐在她对面也饶有兴致地翻着他试画的图纸。

谢长风和卫林提剑小跑着进院,一进门就喊道:“宋清!你家摊上大事了!”

“嗯?怎么了?”

宋清抬眼,招呼阿沐给二人倒茶。

谢长风一饮而尽,将自己所知的事悉数说了。

宋清愕然,又问:“方锡瞎了一只眼,还破相了?”

“是啊!”

“那,我四叔呢?”

“回来的时候听说是没事,但是人现在在刑部大牢呢!”

宋清放下木鸢,目光沉沉地落到杂乱的桌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述之沉吟片刻,担忧地问道:“不会波及到你吧?”

“应该不会吧?”谢长风寻思这事怎么也跟宋清扯不上关系的。

宋清回神,轻叹了口气:“朝廷上是不会,这边就不一定了。”

“这边?”

谢长风茫然,忽然顺着宋清的目光朝小院儿门口看去。

门口有三人,正阴沉着脸往里走,谢长风立刻起身挡住了宋清,冷声问道:“方钰,你什么意思?”

方钰提着一根木棍,看起来大有不动手不罢休的架势。

林述之起身道:“你上次可是说,输了之后,任凭宋清处置的,怎么,方少爷连愿赌服输都做不到吗?”

方钰快步往前走着骂道:“少跟我扯那个赌,宋清,你上次动了什么手脚你自己心里清楚,小爷不找你的事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宋清从谢长风身后探出头来问:“那方少爷这次来是为了?”

“你的好叔叔,把我大哥的后半辈子都毁了,你说我来找你为了什么!”

方钰的木棍往宋清额头上点,被谢长风一巴掌拍开。

宋清起身,苦口婆心地劝道:“方少爷,我四叔已经入狱,此生仕途无望,你何必为着他,让自己也为国子监所不容呢?”

方钰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僵持了片刻骂道:“你还真是,铁石心肠。”

“帮理不帮亲,”宋清往外走了两步面对他,摊开了双臂道,“方少爷要实在想出这口气,可以现在就挖了我的眼,划了我的脸。”

方钰睁大眼睛,握着木棍的手紧了紧。

然后听到宋清继续说:“然后去刑部大牢陪我那不成器的四叔。”

“你他娘的!”

方钰只当她是嘲讽自己,提棍就朝着宋清的额头打去,被闪身出现在宋清身前的阿沐接住。

“给我让开!”方钰想将棍子抽回来,用力晃了几下,面前的少年竟分毫不动。

“方少爷,我不是在气你。”

宋清略裹紧了外衫,走上前道:“我是想告诉你,你今天对我不利,来日此事就会成为给我四叔减刑的理由。”

“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方钰冷静下来,狠狠地瞪着宋清,干脆松开了握着棍子的手,咬牙切齿地道:“花言巧语,宋清,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撂完狠话,方少爷气冲冲地带着帮手离开了。

宋清拍了拍阿沐的肩膀,后者把玩着手里的棍子玩儿去了。

谢长风一屁股坐到了檐下台阶上,抹了把虚汗道:“此事不妙啊。”

“嗯,”林述之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抿了口茶道,“不管此事如何裁决,宋家都要成为方家的眼中钉了。”

宋清坐过去,将杯子里的冷茶泼了,倒了杯热的喝下去,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趴到了桌上。

宋清啊宋清,就说人不能太意气用事,只顾一时爽,这下玩砸了吧?

因着宋霖上一世为了他自己的仕途把宋浅送入闲王府,她才干脆请千柳帮忙断了宋霖的路。

要不然千柳怎么会日日都只接方锡一个人,宋霖又怎么会刚好听到那些话,接了客人的房门又怎么会刚好忘了关。

结果宋霖还挺能打,这下把方家得罪惨了。

那可是御史台啊,宋霖的仕途是没了,她自己的怕是也保不住了。

林述之目光落在面前人的脑袋上,后者雪白的手腕就耷拉在他面前,上面一道浅浅的疤痕透着新生的粉色。

他凝眸看了一会儿,伸手将宋清的袖子往前拽了拽盖住她冰凉的手。

“也没那么严重,国子监内方钰不敢做什么的,至于朝廷上,怎么也还早了,那时朝局如何还不一定呢。”林述之安慰道。

宋清趴着不动,被遮上的手晃了晃,给他比了个拇指。

“那你四叔,需要我请父亲给他求情吗?”林述之问。

“别,林相什么身份,这点小事还是不劳他老人家出手了。”

宋清立刻坐了起来,摆手道:“没事的,反正也死不了,他自求多福吧。”

“就是,”谢长风在旁边也说道,“宋家对宋清又不好,管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