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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恕罪!”老金跪在地上,以额触地。

他一把年纪了,和金大姑姑一样德高望重,数次救过自己的命,琴笙轻易也不会让他跪。

只是此时,琴笙却似有些魂游太虚一般,仿佛没有看见老头儿跪在自己面前。

夜色渐沉,琴笙好一会,才慢慢地开口:“你,退下去罢。”

老金也是习武之人,武艺极高,可这一次,他却觉得自己得费了老大劲才能爬起来,随后有些担忧又心虚地瞥了眼琴笙:“老朽一会去见小夫人,再去刑司领罚?”

琴笙闭了闭眼,好一会才道:“不必了,此事先不必与她说,你也不必去刑司,你去了,她总会知道的。”

老金一愣,试探着问:“您这是不想让小夫人知道么?可是此事……怕是瞒不住。”

琴笙淡淡地道:“此事,你不必过问了,她那里……。”

老金看着他,却见琴笙身形向身后的软榻靠了靠,轻声道:“就这样罢。”

“可是……。”老金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却在看见琴笙长睫下的阴影后,还是恭敬地颔首:“是。”

随后,他退了出去。

出得门来,正见着金大姑姑正在门外等着。

“怎么样?”金大姑姑满眼都是担忧。

老金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不能让小夫人知道。”

“什么?!”金大姑姑一愣,有点不可置信地道:“但这事儿,小鱼儿有权知道,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的。”

老金苦笑了一下:“也许主上只是在思考要怎么告诉小鱼罢。”

金大姑姑沉默了一会,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但愿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小鱼,而不是打算瞒到不能瞒的时候,那姑娘可也是有脾气的。”

别看这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真要犟起来,也让人吃不消。

老金摇摇头:“这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金大姑姑看这老金,实在忍无可忍,抬手就一巴掌狠狠地拍在小老头的脑门上:“你还好意思说,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是你的错么!”

老金被拍得一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捂住脑门狼狈地转身就跑。

金大姑姑见他那样子,差点气得把自己鞋脱下来砸过去。

若不是周围都是伺候的人和隐藏的曜司暗卫,她一把年纪了,也丢不起这脸,她一定追着那老东西打。

只是……

她转身看向安静合拢的房门,却只能暗自地叹息了一声。

但愿,主上能早点想开。

可她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是合适去打扰他的时候。

……

琴笙静静地坐在房间里,面朝着外头的池塘。

夜晚的池塘附近也点上了灯,烛火朦胧,窗外月华如练,只是那深秋时分,老树已经落了满地的叶子,剩下突兀的枝丫,清冷而寂寥。

深秋凉风瑟瑟而过,轻轻吹起他的长发,琴笙闭了闭幽眸,倦怠地向后靠去,一贯挺直的脊背,此事慵懒地考在身后的椅背上。

他抬手轻轻地拢了下自己的衣襟,随后支在自己白净的额上,如玉眉宇间氤氲着疲倦与寂寥之色。

指尖有一下,没有一下地轻轻抚摸着把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梭然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杯子。

“砰!”一声,那杯子梭然碎裂。

只是这次,他没有将它捏成齑粉,而是捏碎成了碎片,几乎瞬见就在他掌心划破出一道细长的血痕来。

随后,他看着那鲜红流淌过自己的指尖,微微抬手,轻轻蹭了下自己的薄唇,淡淡的血腥味匀在唇间。

他轻笑了一下,自嘲而凉薄。

随后,他淡淡地开口:“让月曜进来罢。”

“主上。”月曜早已在偏室恭候多时,进得门来,恭敬地抱拳。

耐心从来都是七曜们从不缺乏的东西。

“说罢。”琴笙抬手递给一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土曜,任由对方仔细地捧着自己的玉骨手上药。

“上京那边已经按照您的意思给陛下递了话。”月曜轻声道。

“那病老头儿怎么说。”琴笙漫不经心地问。

月曜迟疑了一下,还是道:“陛下说,他会慎重考虑。”

“呵。”琴笙轻笑了起来,凉薄而讥诮:“十多年前就是这么个性子,连个老太婆都不如。”

月曜颔首:“宫中最近异动频繁。”

琴笙眉宇间有一种冰凉的倦怠,他单手支着脸颊,慵懒地道:“随着他们去罢,不必理会,什么都想要的人,什么都会失去。”

月曜顿了顿,又问:“那皇帝陛下那里……。”

“保住老头子一条命就是了,至于其他的,看他的造化了。”琴笙幽幽一笑,随后低头看了下自己上了药的手心。

“主上素来最珍视您的手,下次请不要这么大意了,咱们这些做下属的都心疼呢。”土曜在一边笑眯眯地道,一边收拾药箱。

自家主上那鲜花玉露保养的精致双手,刺绣、握笔、落棋,杀人,搅动风云,从来都做到极致。

大概也只会为一人而伤。

琴笙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很闲?”

敢来管他的闲事。

土曜很无辜地举起药箱:“属下很忙。”

随后,立刻做乖巧状地退下去。

月曜看着他那欠抽的样子,眼角忍不住抽了抽,随后看向自家主上:“是了,主上,之前提及红零那件事,小夫人那里……。”

“让她参与。”琴笙沉吟了一会,揉了揉眉心道。

“啊,可是……?”月曜愣了愣。

琴笙原本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忽然拔高了声音,幽柔的声音变得近乎尖利:“就这样罢出去。”

月曜一惊,随后低头,立刻退了出去。

……

上京

此时东宫,正是一片愁云惨雾。

“陛下,太子病重,哀家想着是不是再暗中去寻一些民间神医来看看,当年你的病情能得到控制也是明烈在民间寻的神医。”太后揉着眉心,忍不住问。

兴平帝揉了揉眉心,叹气:“朕倒是想去寻些神医来,已经委托了琴笙帮忙,他在江湖上的人脉宽广。”

南太后闻言,随后冷笑一声:“你就指望着他吧,你觉得他真是能为齐儿打算之人么?”

兴平帝如今内外交困,太子病重,朝中大臣们暗流汹涌,看着自己的母亲还添乱,忍不住烦躁地道:“母后,你能不能不要总针对子非,他不光是那个人的儿子,他还是皇长姐的儿子,身上流着她的血,是你的亲外孙!”

南太后被皇帝这么一对,蓦然怒道:“住口!”

这是她最忌讳的一处。

兴平帝不耐地道:“母后看顾齐儿辛苦了,早点回宫歇着罢。”

说罢,他就要起身离开。

“等等!”南太后见状,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悦,面上稍微缓和了些:“朝中如今议论纷纷,若是齐儿真有什么……你打算怎么办,要不,咱们给齐儿准备一门亲事冲喜?”

兴平帝正烦着,眉心拧得更紧:“齐儿不会有事的,不过是风寒而已,朕现在还没有想出法子,难道您真相信冲喜有用么,何必耽误那好人家的姑娘,只是齐儿这孩子身子实在是太过孱弱了,又一直不太喜欢政事,大约他是投错了胎,若是投胎去了老幺那里,说不定现在也平平顺顺地在他山水画里过日子。”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齐儿不堪继承社稷么,你还想给谁继承这社稷?”南太后心底的火气和不安又被兴平帝的几句话挑了起来。

兴平帝实在没有心思与南太后打机锋,只觉得他娘在挑刺,没甚耐烦地道:“您让朕宠幸皇后,朕照着做了,可也只得齐儿一个,一切都是如您的意来,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朕原本就不是您作为继承人栽培的,熬到如今,您还对儿子有什么不满,儿子也没有法子!”

说罢,他实在不耐,拂袖而去。

却哪里想到他一句牢骚,却埋下了祸患。

南太后闻言,整个人都僵了僵,心中却已经是涌起另外一种想法。

她忍不住抬手就砸了手边的杯子,眼眶泛红。

身边伺候的嬷嬷忍不住担忧地道:“太后娘娘……。”

“哀家无事,只是太失望了……。”她倦怠地捂住额头。

话音未落,忽然内室传来一阵尖叫声:“啊——齐儿!”

南太后一惊,认出了那是南皇后的声音,她梭然起身,踉跄着往室内奔去。

那嬷嬷赶紧跟上去:“太后娘娘千万小心!”

却不想,她才奔进了房间,便闻言了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再定睛一看,便见地上摔裂开一只精致的描金瓷碗。

而满地都是鲜红的血液,单薄的少年躺着的明黄床榻上,像是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七窍流血。

双眼大睁,一片空茫的样子,分明是已经……没了气儿。

一边的南后早已昏迷了过去,一手死死地抓着他的手。

“娘娘……太后……娘娘……救命……救……。”一名太监面无人色地爬过来。

“啪!”南太后浑身颤抖,却到底经历了无数的大风大浪,还是强行镇定,她梭然抬手,一巴掌甩在了那太监的脸上,厉声道:“好好说人话,怎么回事!”

那太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忽然当头一巴掌,却整个人都清醒了一般,立刻颤抖着哭了出来:“回太后娘娘,太子方才……方才喝了皇后娘娘熬的药……就……不行了!”

南太后身形晃了晃,只觉得那一瞬间仿佛天地都崩塌了。

------题外话------

我发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算了,不说了,我为自己的自大面壁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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