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客情快十六岁了,道法已经学完,阎魔功依旧停在第一重,至于阎罗相,则是毫无进展,鬼修之法靠的几乎都是炼体和阎魔功,至于体内血剑,已经可以凝聚出两百把。
姜默乍眼看去,又沧桑了很多,头发变得更白了,脸上的皱纹也越加明显,整个人看着越发枯瘦,时常站着跟刘客情讲课,身体出毛病,力不从心。
刘客情拿了一些白丹沉给的药,却不怎么见好转,姜默说自己并无大碍,可能是身体劳累了,叫刘客情专心练功,不要让自己影响到他,后来整个人又忽然好了,对刘客情的课程开始越发严格起来,每次的内容呈几倍的增长,刘客情虽然很能吃苦,但也有些吃不消。
姜默又怪责自己,一下变得严厉起来,刘客情到达三重天已经一年多了,通过对道家学术的研究,完善了对术法的认知运用,姜默讲,今年刘客情该去洞天世界了。
刘客情变得也对自己越发严苛,没了徐吒儿,自己几乎每天都在疯狂练功,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身上又多了很多淤青,整个人长得越发像个江湖少年郎,当初那双童真的少年眼,也变得越来越锋茫,但那骨灰色的眼瞳没变。
一磐一燕已然炼成,对后续之法,也没取个名字,刘客情觉得就是靠阎魔功炼成,自己再取个名字,有些不妥。
这两年,八瑶宗招了新入弟子,却比往年要少,几乎越来越不支持这个宗门,讲这儿不专业,不如别的宗门那般大气有金,若是进入宗门,留出个名头来,就过分羞耻了,就如,别人问你是什么宗的,整个瑞都以北一大片的宗门,你报了个最名不见经传的八瑶,要被耻笑一顿,听说今年招弟子之时,由于八瑶宗这地方对钱财背景倒是无所谓,别人见不得这份圣景,自己好生生是宗门里头,说是家世背景也就那样,也有喜欢自力更生的,听到这么个宗门,怕丢了生意,所以听说有个宗门弟子,那宗门也算有点名头,送来一副牌匾给云峰宗掌事,叫作“无耻害人”。当时八瑶宗很多老弟子按捺不住,纷纷想上前揍上一顿,却被掌事阻拦。
因为确确实实惹不起,刘客情认为,自己再出回八瑶时,该是扶持一把,至于八瑶宗,其实毕业后真正能有些本事的一直很少,没有背景的人,终归是被打压的太惨,这点上,刘客情借此对血剑的领悟出一道伏妖技,就两个字,叫逆生。
鬼修虽然剔除了本来的鬼修之体的意识,但姜默,真正修炼鬼修之体,自己的了解就是,需要不断吸收妖丹、精血之类的,有时甚至需要吸收人血,性情变得凶残,为防止刘客情走火入魔,也是要求他学习道家的原因之一,在八瑶中可没有这类条件,所以刘客情的阎罗相,虽然已经理解要义,但就是凝不出来。
时间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刘客情书架的那些书大多数都看完了,姜默也拿不出来新的。
这年时光,除了练功外,就是练功了。
直到是一个夏天,八瑶宗开始令弟子前往洞天世界。
姜默在这是前十几天之前说了很多,都是些叮嘱,尤其是形式要低调,绝不可暴出光彩,这次是瑞都以北的所有的所有将要突破四重天的弟子抢夺两百个名额,每一宗都有一定限制,只能取多少人,八瑶宗一般都不到十人,而参加这次抢夺名额的弟子,共计一千多名,到时也是一场血杀,不少宗派的弟子就此死亡,而听汐渠佬讲,一般宗派互相虎视眈眈,爆发的斗斗,要死伤一片,而一些大宗门弟子,会集体取暖,做出杀人的勾当,往年来也出现过几例刻意屠杀的事来。
八瑶宗出发前第五日都会到种碑前刻下名字来,种碑是一块大矩形碑牌,上面刻了数不清的名字,每个都写的很小,种碑很大,就将它们全装下了。
种碑就在八瑶宗一个幽深的小山路里,那有块木大架门,周围很静谧,参天大树拦住了阳光,一片幽深。
八佬齐至,姜默领着刘客情,同行的还有九位弟子,八佬对自己的弟子也是语重心长,特别关心,嘴里一直讲述着种碑的事情,但一个个表情都很凝重,有千言万语,统一讲道,即使是没有拿下名额来,也要保证自己的性命平安无事,不要去招惹别人,要忍气吞声,如果有谁辱骂宗门,也切莫冲动,讲了很多事例,八佬的脸色都很难看,特别忧伤,说之前哪个弟子就是为了为宗门出头,被其他宗门弟子打成的血肉模糊、全身上下一块好的都没的,而且被施了刑,又是割手指,又是削鼻头,又是挖眼珠,讲着,八佬几乎要哭出来,弟子们都在安慰着,说自己不会。
姜默看向刘客情,眼睛中有点忧愁,虽然已有千言万语,但怎么说都说不够,拍了拍刘客情的肩膀,轻声说道∶“你一定要小心,不要为了出头,我一直等着你回来。”
刘客情挤出一抹笑,抬头看向姜默,刘客情说话一向温柔,轻声讲∶“好啦,师父,我一定会小心的。”
姜默像个父亲一样,出手摸了摸刘客情脑袋,说∶“知道就好。”
走过那小路,又留下了一遍脚印痕迹,之前许多遍都被雨水冲刷,没了痕迹。
于是光阴,走了又踩,踩了又来,终是没将那脚印久久踩下来。
夏天的蝉鸣,枝繁与叶茂,山路里很清凉,也没有什么蚊虫,风吹树叶摇摇作响,那些身影停在一块石碑,长约一丈,不过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大树,挂了很多小红木牌,上面写了不少话语,这些弟子好奇地走上去看,八佬讲着这一处是哪一年,这一处是哪一年的,记得清清楚楚,而且答的特别快,地址问起来这块令牌的人,八佬也能迅速讲起来这人的事,或是欢笑,或是唉声叹气。姜默带着刘客情走上去,就是去年一届,刚好一块,俆吒儿的,上面写∶希望我最好的朋友李温也能有小孩子的模样,开开心心,玉师父和七佬,还有姜先生真的对我俩很好,我放牛娃徐吒儿,走了。
那块红木牌上面写的字很小,正反两面都写了,字写得很稚气,有点歪歪扭扭,但都是情感,一字一字,徐吒儿还是那样,小孩子的样子。
刘客情和姜默相视一笑,玉清佬也走来,将那块令牌轻轻放在手中,看了起来,叹了口气,又笑着讲∶“那年的小屁娃娃,天天说是要放牛放牛,那么幼稚,那么……惹人喜爱吧,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回来,为师的桌前,可再也没有那个撅着屁股爱问问题的小子喽。”
刘客情问∶“玉前辈,您真关心徐吒儿,您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玉清佬微微摇头,松开那块木牌,“叹……他晋身四重天成功了,但小孩子脾气,他天赋好,我一直知道,一下杀了别的宗门二十余人,洞天世界解除时,不道而别,再没了半点消息,别的宗门都是五重天毕业,可惜我们宗门确实是……叹……”
刘客情有些惊讶,徐吒儿杀了二十余十,平时这个怕虫子小屁孩,一下子,首先,刘客情的心里是心疼,他自己也经历感受过,如果不是受到了绝对的大的刺激,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徐吒儿一定受了不少苦。
“各位弟子,这儿有十块红木牌,自己写下来挂上,就不分哪年哪年的了,随便挂吧。”风歌佬在那吆喝道,手里拿着十块红木牌,依次分发到手中,就拿出了几支极为细小的毛笔,笔尖一撮细毛,沾了墨水,依次轮流着用。
递到刘客情手上时,刘客情拿着那块令牌,很快便写下,“师父,现在看是不是……有点不好意思……”
姜默将头扭了过去,说∶“不看就是了,反正之后也会看到,你可别写什么肉麻的话。”
“是。”刘客情拿着毛笔,脸上洋溢着幸福,笑着写下∶
俆吒儿很好,谢谢你和我一起踢球,师父也很好,谢谢你当父亲一样照顾我,还有八佬,都很慈祥,弟子们,都很和气,一切都好,我走喽,李温。
笑着写完后,毫不犹豫地挂在了徐吒儿那块的一旁,“好了,师父。”
“走吧,再把名字写到种碑上。”
“好。”
所有弟子都挂完了红木牌,再走到那块石碑前。
“用笔将名字写上去,会一直在的。”陈诗佬讲。
地址没有顺序的,一个个写下名字,却凑不够一行,刘客情刚好写下后,不经意向上一看,自己凑那种碑那么近,一个个名字,琳琅满目,一时心中感慨万千,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玉清佬潇洒的扬头大喊∶“好啦,各位弟子,现在在此祝贺大家,洞天世界之行,一定要顺顺利利,我们等着你们回来毕业,好吗?!”
“好!!!”
“众弟子,一定要平安归来!!!”
“是!!!”
“八瑶宗永远记得你们!!!”
玉清佬喊到后头,嗓子一下哑了,连咳几声,汐渠佬笑着说∶“好啦,一把年纪了,要扯着嗓子一个劲的喊。”
“我这不是想活跃下气氛。”
“好好好。”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