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岗城果然是块寸土寸金的地方,单糖葫芦都要比繁花城贵十个铜板,且量小,也不如那般美味。
白丹沉提的清琼酒不是这里的本土酒,而是从外地运来的,酒清澄如江上琼月,是块底味较清酒香很浓的好酒,这儿的人讲喝酒示清官,若是要彰显诚意,则取这清琼的清字,方才有脸有面。
白丹沉提酒回到酒楼,刘客情一手提着两坛,一手吃着糖葫芦。
酒楼一层里来了几位大客,说是哪个名门望族的,舞女又连换了几套衣裙,跳着最好的舞来欢迎几位莅临。
“此次灵泉名额怎么个分法?”
“还不是价高者得。”
“得庄老发话。”
……
那些舞女跳完后又吹起箫,弹起琴来,台上成片的红绸锦缎,用来打赏,这是真的多金的大客了。
刘客情和白丹沉也没多看,先上了三楼去。在房间里,将那几坛酒放入小洞天。
庄柯不在,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子告诉他俩,他要主持下面的会议,叫二人先等候着,届时会叫他们。
刘客情忽然问道“白哥,庄老是做什么的呀?”
白丹沉也一脸懵然,摇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灵泉地产归他管,听说他本来喜欢过隐居生活,不喜欢被世俗叨扰,后来不知怎的,来到燕岗城。”
刘客情听后也没多说什么,吃下了最后一颗糖葫芦,咀嚼了几口,才依依不舍的吞下,白丹沉早便吃完了。
“嗯……小刘子,你的书都读完了?”
“对。”
“到时候再买几本。”
……
“两位公子可以下去了。”门口女子叩门毫无感情的说道。
“好!”白丹沉和刘客情回答。
起身推开了门,那女子今日打扮的比往日好多了,总算换上了长裙,戴了几个像样的发饰。淡淡的笑着对刘客情点点头。
刘客情也笑着回应。
下了楼去。
……
舞台上的老板娘出现,一脸欢笑地招待着宣说∶“各位,有请庄老登场。”
台下人皆举目望去。
刘客情和白丹沉没块地方坐,就站后面看着,今日的雅字酒楼大门关了,且里面没有半个侍俸这些客人的下人在内,筛得干干净净,都是大客,个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绫罗缎绸,很正式。拍着手欢迎庄老。
一阵风吹,庄老凭空出现在台上,这次也打扮的略显重视。平静的说道∶“欢迎各位参加此次灵泉名额拍卖,我是庄柯,大家都知道,每三年灵泉会开启一次,名额向来很稀有,而今年名额共有四个。”
“今年名额怎么又少了?”“对啊,上次还是五个。”“看来令兄,今年势在必得咯。”“哪里哪里。”……
台下一番热议。
“大家肃静,这次的名额保持老惯例,价高者得,现在开始拍卖,由周老板娘主持。”庄柯说完,又没了踪影。
台下又开始讨论不停。
那老板娘扭着身子,用尊敬的语调说∶“各位贵宾,请再安静一会,灵泉名额多么珍贵,大家都知道,现在,开始拍卖第一个,起拍价五万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千两。”
“六万两。”
“六万五千!”
“八万两。”
……
“我的天呐,这些人疯了,都不把钱当钱了。”白丹沉感叹道,刘客情也感到惊讶不已,二人一同索然有味的看着这拍卖。
一只只牌子不断举起,一声声报价。
台上的老板娘越发高兴,台下的人们越发焦头烂额。
“好!第一个名额,二十万两,二十万两一次,二十万两两次,二十万两三次,成交!”
于是接下来第二个名额十八万两,第三个二十三万两,第四个足足二十九万两。
不少人抱着遗憾离去,尽是唉声叹气。
白丹沉与刘客情讲过,灵泉冲洗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而其本身的作用,只有洗脉,对于这些富足人来说,洗去原本迂旧堵塞的老脉,可实现延年益寿,修士一说,年限也是有限,有些境界卡住了,那滞涩感是极强的,若是两年三年未曾有过进度,便已然到了天赋的极限,再努力也没了作用,毕竟说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所以这些人抢着买这名额,大抵都是年寿将绝,或是另外一种,如刘客情这般了。
那大门敞开,老板娘自然是高兴了,赚的盆满钵满,那舞女也打点起周围来。笑着捡了地上的红绸锦缎。
“哟,两位小公子,也有雅兴来看拍卖?”老板娘站在台上,往一旁的护栏上一坐,转过身,问起二人。
白丹沉走上前去,笑盈盈的回答∶“不过看看而已,用不上雅兴二字了。”
老板娘尴尬的笑了笑,或许是见二人不怎么识趣,便又转过身去,哼着小曲,抬了抬手,往台后走去,留了句∶“自己玩去吧。”
刘客情二人也没多说什么,便上了三楼去。
今日的二楼异外空荡,没有一个人,只留下那些精美的餐具,桌椅,可一大堆的装饰物,字画之类的,这样看来,也算别具一格。
雅字酒楼有两栋各三层,拍卖的是主栋,刘客情住的是次栋,这层大概是被庄柯包了,平日不见半个人来此打扰,除刘客情二人,这次也不例外,却是堆满了各种聘礼,珠宝黄金之类,用上好的锦缎包好,少有的是一些名人字画,这是得了名额的人送予,以示感谢和大气,另外一个其实可有可无的作用是,希望长期合作,但是规矩改不了。
刘客情与白丹沉透过日的礼品,入了各房内,庄柯突然走进刘客情房来,平静的说∶“这次灵泉冲洗,可能会很痛苦,你尽量多忍耐一会儿。”
刘客情点点头,双手作揖,感激道∶“庄老,这些日子,多谢了。”刘客情知道这个名额来之不易,心里压着诸多话语,但说不出来,这便是最好的表达。
“谢我干嘛?要谢就谢谢老邹,你今日好生休息,明日一早要去灵泉那。”
“好。”
……
庄柯没聊几句就合上门走了。
刘客情独自坐在床上,发起呆来,他话虽然不多,但对事情的自我感想却是翩翩不绝了。冲灵泉这事先放一放,而是先想起那阿顺的事,仔细琢磨起来。
白丹沉说,善良是一种罪过,可天下缺的就是善良,但这句话并没有错,最起码放在现在,错不了,日后若自己成为修士,其心底想的便是帮帮如自己这般的人,救一救,那无衍山上破庙里的垂死少年,涛公子没有半点儿错,却遭了杀害,有罪的是这个世道,是人性,人性的恶积攒起来,像是汪洋大海,你费尽心力的去填,当自己精卫填海,始终发现,万事俱变,人性仍恶。
自己日后若是当了涛公子这样的人,再救几个与自己以前一般的落魄少年,纵然淹死在那海里,最起码问心无愧,死后过的也算舒服,一身青云。
其实刘客情一直对燕岗城有些许反感,因为这儿外头的风光,是一片狼嚎孤烟,这中间连个循序渐进过程都没有,便有燕岗这样奢华之地,这断然不合乎常理,不合乎人情,却合乎人性。燕岗城在我看来,富得流油,那么……为什么大家要将这些油当一把土,随手往一甩,心里不会有一点负罪感,觉得,这是我当富贵该有的姿态,该有的气量,该有的胸怀,他多么希望,他们收一收这种大气魄,稍微放下身段,用那把,视金钱如粪土的粪土,撒在一块正需要这把粪土的地方。
刘客情的黄金名义上是自己的,但他心里割舍不下来,这仍是鬼狐先生的,这桩事的理就是让刘客情,无衣食之忧,若是可以,他愿意送给那些饥肠辘辘的人,可这是个无底洞啊,有人刨开着洞,便注定装不满,白丹沉和不少少年想堵住这个少,自己也想拼上一把。
刘客情对所见所闻都会思考一番,心境修炼的门槛大概摸到了。
黑夜到了,燕岗城灯火通明,华丽的建筑璀璨夺目,刘客情回想起在春华村的日子,也有这么个窗户,供他一直看,不过,那一只探头的梨花终是成了灯火辉煌,空荡荡的窗户,也被鳞次栉比塞得满满当当。
远方仍在,路途还远。
视野里的万家灯火,伴随着化作光点的模糊,终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