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炙烤大地,麦田里的稻浪随风飘舞,麦穗已经逐渐饱满。
秦楚写完信,发给侄儿后,本想立马动身,从香港出发去平和村。
但由于百货商店进货出现了一些纰漏,导致中间耽误了十几天。
他平日里穿衣十分讲究,最懂体面。
此时西装笔挺,皮鞋锃亮,在平和村的村民眼里,俨然一副资本家做派。
大家看到这人,纷纷窃窃私语。
秦楚心里不自在,直接去找了他们公社,给胡大队长递了介绍信,说明自己的来历。
胡大队长见他自称是傅霆烨的叔叔,连忙好声招待,端了杯热茶,递到他跟前。
跨地区的人口流动,如果没有介绍信,很可能会被当作盲流抓起来。
即使住酒店旅馆,也需要开申请。
胡兆华先前见这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全身上下非富即贵,不由嘀咕他行事太过嚣张。
但在翻看来信,得知他是香港的大老板后,顿时明白了他的有恃无恐。
见秦楚手续文件齐全,他也无法为难人家。
便忙叫上自己的儿子胡铁洋,将人带到林家去。
胡铁洋还是头一回接待这样的人物。
以前那些自诩教育家,企业家的角色,大多成了关在牛棚里的劳改犯。
秦楚当然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不过一路下来,各种眼神和打量他都习惯了。
并不会因为胡铁洋多看两眼,而心生怒气。
胡铁洋小心赔笑道。
“今天见了傅霆烨,肯定要住下歇息一天吧。林家没有空余房间 ,到时候你可以到我家来,我家可以供你住一晚。”
秦楚点点头,“可以,到时候麻烦你们了。”
胡铁洋其实很想了解外头的世界,见他应下,心中一喜。
秦楚问道:“我侄子下乡不久就和你们村里的姑娘结了婚。想必,那姑娘肯定如花似玉,在你们村里也是出了名的贤惠吧。”
胡铁洋听了他的话之后,心里咯噔一响,嘴上给林月找补。
“长得是不错,等会你就看到了。总之,你侄子和她的感情非常好,傅霆烨现在也很满意这门婚事。”
秦楚见他总是强调现在,察觉出了其中的猫腻。
以傅霆烨性格来看,下乡三月就急着娶亲,这事怎么也想都觉得奇怪。
以前他有意将自己的侄女介绍给这小子。
结果对方张口便是拒绝。
原本对男女之事就不怎么上心,怎么偏偏不声不响,瞒着自己娶了个大字不识的村姑?
秦楚的眸中闪过丝晦暗,脑子里也浮现出了些猜想。
不过是傅霆烨被陷害,玷污了那女人的清白,重压之下,必须做出结婚的选择罢了。
他来平河村,心里就谋定了一件事。
让傅霆烨离婚。
再不济,拿点钱打发掉那家人。
至于傅霆烨喜欢那女人的鬼话。
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胡铁洋见这男人一声不吭,隐隐察觉到几分威严。
榕树下,无事可做的村民们聚在一起闲聊。
有人瞧见了秦楚,忙拉过胡铁洋,小声打量这中年男人的来头。
有嫂子听到他是傅霆烨的叔叔,顿时心生嫉妒,胃里泛出股子酸味。
这人穿戴得这样体面。
那傅霆烨的家里情况,岂不比他们想的更好?
秦楚性子冷淡,看着这些泥腿子,有些不屑,但还是好奇询问道。
“你们认识林月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二嫂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她凑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
“什么样的人,当然是好吃懒做,人见人嫌的懒婆娘了。”
秦楚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傅霆烨在信里写的东西。
果然是骗人的鬼话。
胡铁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皱着眉头看向杨二嫂,愤愤道。
“秦先生是傅霆烨的叔叔,你在他面前诋毁林月干什么?你这不是故意往林月身上泼脏水?”
杨二嫂双手抱胸。
“我可没污蔑她,她的名声,村里谁不知道?”
“如果不是她堂姐给她下药,让她和傅霆烨滚在了一起,人家这么好一个知青,怎么可能娶她?”
秦楚听闻这话,目光冷如寒冰。
虽然猜测到了一二分,不过知道事情果真如此,怒气还是蒸腾而上,越发瞧不起那个村姑。
胡铁洋心里翻江倒海,脸色难看地说。
“你懂什么,现在他夫妻俩好得蜜里调油,早把之前的恩怨忘了。”
“你这个搅事精,小心我去刘嫂子那告你的状。”
杨二嫂才不怕刘美玲,仍旧气势嚣张。
“我说假话了吗?你问问其他人,我到底有没有搬弄是非。”
“林月长那么胖,不就是在家里吃出来的?她要是勤快,怎么可能结了婚,嫁了人,连衣服都不洗,上工都不去?”
胡铁洋气得脑壳疼,但是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杨二嫂虽然尖酸刻薄,但确实没有扯谎。
他小心打量秦楚的脸色,咬了咬唇,想说点什么遮羞。
但秦楚只冷冷看了他一眼,继而面无表情地回那杨二嫂。
“我知道了,谢谢你好意提醒。”
杨二嫂本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但此时见了他冷漠的模样,霎时被他周身的气势吓了一跳。
她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呛声。
胡铁洋见状,赶紧带着秦楚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林家这边。
刘美玲正和大女儿坐在屋檐下择豆角。
元元跟着小虎在旁边念书。
小虎已经学了许多字,最近更是开始学背古诗词。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元元坐在板凳上,也跟着一起念。
他声音软糯糯的,这认真模样,看着十分可爱。
林月在房间里收拾从齐叔那买的四斤棉花。
她说要做袄子时,心里已经想好什么款式和花色。
傅霆烨见她哼着曲儿,不由调侃道。
“这棉花做两三件都绰绰有余,也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