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小,大家却听得分明,芳华高声道,“说什么?六嫂想要说什么?”
孟绮一脸为难地道,“你六哥不让我说。”
芳华扭头看皇上,“父皇,您瞧六哥,有什么话不好让六嫂说的。”
莲妃看着芳华的样子,笑道,“你六嫂性子跳脱,定是有什么奇怪的主意,待到宴散了,你们姑嫂再细细说去就是。”
向贵妃冷冷一笑,“林妹妹这是怎么了?今天是皇上大喜的日子,老六媳妇想说什么自去说,皇上还没许她不开口呢,你倒先管上,这,不太好吧?”
皇上的脸上带上一丝不悦,却没吱声,只沉眼看着孟绮。
宋承泽紧张地上前,“父皇,孟氏她......”
“老六媳妇,说说看,为何刚刚你四嫂拿出酒坛子你要那样一副表情。”皇上轻声道。
孟绮得意地看了一眼宋承泽,上前两步道,“回父皇,实是儿媳妇对四嫂的那道什么‘佛跳墙’十分惊讶。”
“哦?我们可都是惊讶,大家都没见过,这很正常,可也犯不上你那古怪的样子吧?”芳华不屑地道。
“那是因为,因为,这道菜儿媳妇吃过。”
众人一愣,景王妃呼出一口气来,还以为孟绮弄什么幺蛾子呢,原来是这样。呵呵,她若是说出来,自己就敢说她偷了菜单子。反正是自己端出这道菜的,所有人就会先入为主认为是自己想出来的。
“几时?在哪里?可是你府里的厨娘做的?”皇后问。
孟绮摇了摇头,“就是昨天,我府里的丫头从酒楼里买回去的。说是这道菜在几个大酒楼里卖的非常火,而且有着不同的价位,连那拉车的使上几个铜板都能吃上一碗,不过是食材的精细与多少不同而已。”
“你胡说。”
“不可能。”
景王与景王妃异口同声地道。
孟绮梗着脖子,“我没胡说,就是我府里的小厮出去办差的时候听到的,他自己吃了一碗说是好吃,才让我的丫头去买回来的。”
说完又去看皇上,“儿媳妇没胡说,就是叫‘佛跳墙”的,儿媳妇吃的那碗,里面就是放的刚刚四嫂子说的那些食材。儿媳妇还买了给王爷吃了呢,原还想着,这样好吃,回头叫厨娘去学呢。”
宋承泽听得这话,只得上前道,“是,儿臣昨晚上的确是吃的这道菜。”
皇上的面色已然铁青,贤妃一看不好,连忙从座位上走了出来跪下,景王与景王妃见状也跟着跪下。
“皇上,这道菜真的是儿媳妇想出来的,市集里根本不可能有,一定是六弟妹弄错了。”景王妃的脸已苍白的没有血色。
若真是酒楼里到处有卖的,且连那拉车的都能吃上一碗,虽说食材不同,可同样的名字呀。自己巴巴地当成好东西献给皇上吃,这罪过可大了,让皇上与平民吃一样的,还哄骗皇上是京城,乃至天下没有人吃过的,这可是欺君呀。
“皇上,这其中一定有误会,还请皇上明察。”贤妃急急地道。
莲妃也走了出来,跪下道,“皇上,老六媳妇听错看差也是有的。”
孟绮急急地道,“我没有,是真的,不信......”宋承泽猛地一扯她的袖子,拉着她跪了下来,也不说话。
皇上看着几人,调匀呼吸,“吕成宝。”
“是,奴才在。”
“把今天的彩头给瑞王妃,她的花开富贵甚得朕意。”说完站了起来,一撩袍角走下主座。
皇后带着众人纷纷起身,皇上看着众人,然后向着修嫔伸出手来。修嫔连忙上前几步握住皇上的手,扶着皇上走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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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妃捂着被景王爷扇得通红的脸颊一声不敢吭,这还是两人成亲至今,王爷第一次对她动手。
“不是说没问题吗?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景王气急败坏地在屋里走了两个来回。
“原本老六这阵子揪着那赈灾粮的事调查起个没完,上次若不是母妃圆了过去,这会是个什么情形还不知道。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叫父皇对我打消疑虑,正好把一切推到老六身上,让父皇以为他是见不得我好,嫉妒我才如此,可你瞧瞧,你......”
景王妃不敢哭,跪下道,“是妾身的错,只是这件事太过蹊跷。咱们放在瑞王府的那位女史,以往带出来的信息都是准的,根本不可能出问题的。王爷也说那道菜您没吃过,您可是逛遍了京城酒楼的,妾身不可能犯这样低等的错误的呀。而且,明明在家里尝好好的菜,母妃也是尝过的,味道鲜美无比,可是端给皇上的却是寡然无味,那肉如同蜡嚼,一定是有人动的手脚,是有人针对您呀。”
景王坐在椅子上揉着额头,没错,那菜自己从来没听说过。就算是坊间有人做得出来,可今天皇上吃的与贤妃吃的根本不像是一个锅里盛出来的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老六?”景王的眼睛眯起来,一脸的阴鹜。
“妾身觉得不可能,那酒坛子一直由咱们府里人拿着,直到了坤宁宫才统一归置,一起拿到了承天殿。”
景王居高临下地看着景王妃,“你的意思是老五动的手脚?”
景王妃点了点头,“那坤宁宫里除了他还有谁能做得到?那孟绮就是个绣花枕头,难不成她真是被诚王爷利用了。”
“你起来吧。”景王站起身来走了两个来回,“只是也不能说与老六全然无关,他最近着实得瑟的厉害。且那外头酒楼都在卖这道菜,怕是老六的手笔。”
景王想到这里,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这么看,咱们府里一定有埋得更深的诚王府的眼线。”
景王妃站了起来,“上回已然清理了一些,看来还是不够深。妾身明天就再探探,至于孟氏说的外头酒楼的事......”
“我自会去打探。”景王一拍桌子,“叫我知道是谁的手笔,我绝不饶他。”
第二天打探到那道菜出自诚王妃娘家大嫂的陪嫁酒楼,且一夜之间,这“佛跳墙”几乎成为各大酒楼的招牌菜,打的还都是皇上享用过的招牌后,景王把书房砸了个稀巴烂。
咬牙切齿地道与诚王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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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绮的心情好似今天这雪后初晴的阳光一般,听着汪成海会声会色地讲着原本京里各大酒楼争相卖着那道“佛跳墙”,后来却被景王府的人一家家摔了坛子,告诉再也不许卖之后,孟绮乐得前仰后合。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张女史那里,我瞧着这两日风雪越发地大了。”
汪成海会意,“是,王妃放心,奴才一会就去告诉姜武。”
元冬轻声道,“只是这个时候若是传出张女史的事来,会不会引起景王府的猜疑?”
孟绮摆手,“无所谓,原本她就生病了,我想着景王府那边应该也得到这样的消息。且她那几日往外送菜单子的时候,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不必在意。”
说完又瞧着汪成海,“昨天李女史都做什么了?可有何反常?”
汪成海听孟绮问起,一双眼睛晶亮,“奴才怀疑她与坤宁宫有往来。”
“哦?说说看。”
“是,您让奴才与那人接上头后,奴才就让小春子回了承天殿那西下屋里等着。”
昨天,各府的负责端菜的太监都被统一安排在承天殿的西下屋里候着。
“后来,奴才借着去提茶壶烧汤的时候,瞧见李女史与坤宁宫的王公公在一处说了很久的话,还给了那王公公一个小匣子。奴才怕被她瞧见不敢一直盯着,还是王妃叫奴才联系上的那人后来告诉奴才,她一直跟着李女史,暗里瞧着。她与王公公说过话后,又与诚王妃带去的女史一处聊天,外头人瞧着好似普通的打招呼,但她偷偷地听着,李女史说什么,观察了两回,应该没有什么,可以继续了的话。”
孟绮皱眉,什么叫可以继续了,难不成之先有什么计划是暂停了?
“这样看来,这李女史是诚王的人无疑了。”
汪成海点头,“奴才是这样认为,就算不是诚王的也是皇后那边的。”
元冬轻声道,“上回您说的那个腰牌就是在坤宁宫的小厨房上发现的,这样看来就对得上了。”
孟绮嗯了一声,没错,以往一直考验她,只是宫里没有人手盯着她,所以没有查探出来。现在有了莲妃安置的人手,虽说并不是多重要的,但有些小鱼小虾这样跟在身后察看行踪反而更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汪成海看着孟绮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想了想上前道,“奴才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孟绮站住,抬头看他,“说。”
“是,那宫女听到李女史说那个观察两回,应该没问题,可以继续,是不是指的是李满仓的事?”
孟绮啊了一声,对呀,她怎么没想到。随即一拍手,高兴地道,“没错,一定是的。我说怎么两封信捎回来,你还在府里散布出去那么多假象,怎么还没人与小喜子联系。你这么一说倒对得上了,一定是她,这李女史在观察呢,真是一个细心的人呀。如果咱们猜的没错,她最近应该就会再出手了。”
元冬也是一脸的兴奋,“王妃,您猜她会从哪里入手?”
孟绮捏着自己的肉下巴,轻声道,“我要好好想想,从哪里下手,是要利用她一下,还是直接让她消失呢。”
汪成海与元冬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