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元冬拎着食盒进来,孟绮眉毛一挑,“怎么是你?”
“是那个叫海棠拎来的,奴婢说交给奴婢就成,王妃吩咐了,几位姐姐今天都辛苦了,晚上就不劳她们了。起初她不肯,执意要送进来,奴婢就说这是王妃的吩咐,且刚刚在屋里,王爷也是这样同海嬷嬷讲的。”
孟绮满意地点了点头,“去给王爷寻一身寝衣放到洗漱间门口。”
元冬绕过屏风,内室里有一个隔间,左右两排架子,右边上面空空的,左边也只有一摞衣服。元冬翻看了一下,都是男子的寝衣,并没有外衫与朝服。
王妃的嫁妆还没整理,没有机会把衣服放进来。可王爷的只放了这么几套寝衣又是什么意思呢?
元冬来不及多想,拿了一套暗红色的寝衣走了出来,正想去洗漱间,孟绮道,“给我吧,你先出去,回头王爷吃完了,我唤你。”
元冬轻轻关上门,元月从中堂的凳子上站了起来,“你没瞧见那个海棠见你把食盒拎进去,脸色有多难看。”
元冬左右看了看,“刘妈妈睡去了?”
“嗯,我叫她先去休息,正好把王妃的要求说与她们几个听。也不知道这院子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才成。”
元冬坐了下来,“这还只是第一天呢,巴巴地就开始了,也不知道都是受了谁的指派。”
元月跟着坐了下来,小声地道,“可惜三少爷让人打听那么久也没打听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咱们知道的也都是大家知道的。也不知道周二公子那边有没有为四小姐,啊,不,王妃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元冬叹了口气,“再有用又有什么用,总要王妃自己去适应。照今晚这样看来,别大半夜的王爷被那些侧妃庶妃从新房唤走,咱们就阿弥陀佛吧。”
元月“啊”了一声,“不会吧?那可是话本子里才有的。”
元冬笑道,“逗你呢,王爷不会让她们那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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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绮拿起寝衣走到洗漱间门口,刚想张口,只见门从里侧呼地拉开,宋承泽一只手拿着一条大巾帕擦着腰间,另一只做出伸手的姿势,象是要说什么,见孟绮站在门口,一时愣住。
孟绮看着裸着上身的宋承泽,巾帕刚好遮住了双腿之间,脸突然就红了,拿着寝衣的手也不知道往前递。
孟绮好似感觉宋承泽笑了一下,然后从她手里拿过去寝衣。双手一空才反应过来,转身快步走到桌边,先是喝了一口水,定了定心神,慌什么,前世又不是没见过,慢慢把食盒里的夜宵端了出来。
相比自己刚刚吃的素面,宋承泽这里要丰富多了,除了一碗细面外,还有几个小碟子,每个里面都放着少许的小菜,只一口的样子。
细面做的也极精细,红红绿绿的让人十分有食欲。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让孟绮的后背绷得更紧。前世的新婚之夜从宋承泽回来,两人一句话也没有,也没吃任何东西。
待到她躺到炕上没一会,宋承泽也上了炕,她记得她那天晚上说的唯一一句话是,把烛吹了,亮。
宋承泽好似愣了一下,回她,喜烛是不能吹的,然后就扯下了床帐。
虽然不似一开始那么刺眼明亮,可红红的床帐却让她觉得怎么好似看的更清楚。
宋承泽先是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然后突然翻过身来看着她。她吓的闭上了眼睛,紧紧的闭着,她听到宋承泽先是叹了口气,然后道,“我对你没有过多的要求,只一点,忘记从前,安份做你的瑞王妃。”
好半天没了动静,就在她想睁开眼有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时,她的亵裤被扯了下来,她啊了一声睁开眼睛,却只瞧见宋承泽的头顶,再然后就是撕裂般的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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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再用些?”宋承泽问道。
孟绮轻轻摇了摇头,“妾身刚刚吃的很好,王爷快趁热吃吧。王爷不会怪妾身没有等您吧?”
宋承泽坐了下来,“不会,那桌子上的吃食哪里是能大晚上吃得进去的,你既嫁了进来,自己去安排就是。以后也是如此,我若是回内宅自会差人告诉你,无论是用膳还是就寝都不必刻意等我。”
孟绮看着放着龙凤烛的桌子上那满满的大鱼大肉,此时已泛起白白的油花来。
宋承泽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吃了一口见孟绮还站在那里,指了指对面,“坐下来说话吧,夜深了,再着了寒。”
孟绮心中一暖,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宋承泽真的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他的温和表现在方方面面,前世自己让他出了那么多丑,丢了那么多人,他也只是对着自己失望,从来没多说过恶毒的话,更或者是动手。
孟绮坐在临窗大炕上,隔着中间的炕桌,看着宋承泽挑起细面吃着。他吃的很优雅却不慢,听不到太大的声音,屋子里静的只偶尔他的筷子碰到碟子的声响。
看着他把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甚至连里面的配料都吃了,想来也是饿了一天的。
孟绮先是执起茶壶倒上,然后从炕桌下拿起放在盆里的帕子递给宋承泽。
宋承泽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接过孟绮递来的巾帕擦了擦嘴,“我平日里不尚奢华,食不尚精,饮酒亦有度,每日都会早起,不喜欢多话之人。”
把巾帕放在桌子上后,端起茶轻抿一口,继续道,“府里的人虽然不少,但相对其他王府也算简单,我已交待海嬷嬷和李满仓,你有什么支使他们即可。今日天晚了,你也不必着急,待三朝回门之后,你再细细捋顺也就是了。”
说完,宋承泽站起身来,刚走两步想了想回过头来,略一犹豫又伸出手来,“夜深了,明天还要进宫谢恩,早些歇息吧。”
孟绮站了起来,看着面前伸出的那只手,手心宽大,指节分明,三条深深的掌纹旁好多细小的纹络。
她抬头,宋承泽那探究的目光撞入眼中。
没错,探究。
孟绮在犹豫,宋承泽在等,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仿佛过了好久,又似一瞬间。
当孟绮那双柔夷搭上宋承泽手心的时候,孟绮明显听到了松口气的声音。
宋承泽刚想握紧,不料孟绮却搭着他的手曲膝行礼,“敢问王爷,明天妾身要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众人?”
宋承泽手上一顿,“你是认真的?”
“是,妾身那天的那席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也是发自肺腑的。在王爷听来也许有些骇人,却是妾身认真分析之后得出来的,并没有一句是凭空捏造。想必这么多天,王爷一定也是认真思考的。”
宋承泽手上轻轻用力,把孟绮扶了起来,随即松开手,转身向炕边走去。
“过来说吧,总不好站在地上讨论这些。还有,以后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不必自谦。”
孟绮心中一暖,轻声应是跟在后边。
宋承泽脱了鞋子率先上了炕,孟绮略站了一站后,把帐子放了下来。一瞬间,外头的喜烛变得昏暗,炕上被红帐映的多了些许暧昧。
宋承泽看着孟绮脱了鞋子,掀起被角的手发着抖,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不管是什么原因让她有那么让人意外的想法,说到底还是底气不足。
孟绮轻轻躺下,没听宋承泽再说话,想了想道,“妾身……我是想,如果您同意我那天说的,那么从今天开始是最好的。”
宋承泽嗯了一声,“这些是谁教你的?不可能是孟渊,孟绍与孟维更不可能。你们孟家能想到这样法子的除了孟长峰就是孟海了,但我想不到你为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孟绮侧过脸,宋承泽此时已侧过身子,一只胳膊压在头下,另一个搭在被子上,正定定地瞧着她。
孟绮把自己的被子拢了拢,略略坐起来一些,“我说过,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想的,与任何人没有关系。也没人给我出主意,上回与您说过三房的事,他们那样算计我,我怎么会听命孟海呢?再说祖父,他是被皇上这几次的申斥弄怕了,以为抱住了三叔的大树,现在脑子里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也不会认为我这个让他丢脸的孙女会有什么用处。”
宋承泽也坐了起来,把枕头向后挪了挪,寻了个舒适的角度半躺下。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按你说的来,你这名声可就……”
孟绮自嘲一笑,“王爷宽和大度,以我现在这样的名声都愿意娶我进门,若是明天与您去宫里,咱们两个恩恩爱爱的,反倒让人意外了,您说是不是?”
宋承泽看着孟绮,孟绮继续道,“而且我这名声已然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既然是这样的坏名声,自然要好好利用的。我二姐姐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别管在别人眼里是好是坏的,只对自己有利,能得到想要的结果的,那就是可以继续下去的。所以,只要王爷不计较我的坏名声,我又在意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