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白玉台上台下的有心人,看到银河水师的隐晦表态,无不心中凛然,对那来历莫测的帝子牧再也不敢有任何小看,白玉楼台上帝子牧那一方虽然声势薄弱了一些,但却能和帝子伯钧隐隐抗衡,气势上并不落下风。
蛟魔王暗中皱眉,暗道:“奇怪?据说帝子牧处事低调,虽然颇受东华帝君的宠爱,但其并未掌握权柄,在天庭一众帝子中,显得十分低调,因此这次我们才选择从他身上下手谋划。”
“但现在的形势有些奇怪……”
“莫非东华帝君终于准备让这位帝子牧在天庭建立影响力了吗?他旁边那几人修为很是不凡,莫非也是东华帝君派来辅佐他儿子的高手?”
心魔老人悄悄传音道:“蛟魔王……刚刚我暗中引动魔念,在操控帝子牧心魔的时候,被莫名的感染阻止……计划怕是有变!”
“不可能,这次的计划只有我们七大圣知道,绝对不会泄露出去,就连你也是刚刚才得知的……心魔老人,要是有问题,你那边出问题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心魔老人冷笑道:“我心魔老人一口唾沫一个钉,答应你们的事情,就不会反悔!”
但他心里也有些疑惑:“为什么阻拦我心魔神通的手法……似乎是我们魔门的同道高手的手笔?莫非老祖还有另有计划?”
但心魔老人却并未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他低声道:“能制服心魔的法门虽然众多,但无论是佛门的禅定功夫,还是你们天庭的功德法,或是玄门的降魔之法,想要做如此无声无色,都绝非易事,若非是更高层次的大能出手,想要不动声色的令我无功而返,除非从两大梦幻之界出手。”
“无何有乡和太虚幻境?”蛟魔王皱眉道:“南华真人和八景道君向来逍遥自在,不卷入洪荒的事事非非,为何会出手相助那帝子牧?”
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对于帝子牧的背景并不惊讶。
但天庭治世,天人相隔,自天帝之后,天庭的内情对于被统治的众生来说就越发云雾缭绕,看不清楚,众生对于天庭虽然不说是一无所知,但也了解甚少,天条天规,对于得到册封的神仙来说,自然如金书玉册,铁卷丹书,但对于芸芸众生来说,天条更是一种密不可说,难知难解的禁忌,不知有多少妖族,迷迷糊糊的就死在了天谴之下。
天帝虽然对妖族苛刻,却有言——妖不受教,不得诛!
天帝曾经将天条铭刻在大道之中,开启灵智的妖灵,自然会得知天条法度,因此但凡妖类虽然劫数众多,却都在灵智开启后,才收到严苛的天条束缚,才有天雷天火,心魔阴风。而功德法更是被天帝立为天地大道根基。
五行五德五劫五运轮转,天底下修士人人皆知如何修行功德,遵循天心,不受灾劫。
正所谓功德玄,福德黄,道德清,圣德白,阴德赤,五德轮转,教化众生。
自从天帝合道之后,天庭变法以来,天条功德的法度愈发隐秘,到了如今竟然少为人知,这也是东王公改革削弱功德法根基的一大举措,东王公认为,众生可使其由知,不可使其知之……天条一旦清晰明确,就会使得众生失去对法度的敬畏之心。
就会想方设法的钻天条的空子。
所以应该使得天条如同雷霆,高悬众生之顶,神威莫测,众生才会如同崇拜雷霆一样敬畏天条。天意岂可为人知……被人知晓的天意,不但难以震慑奸邪,而且也无法让众生敬畏。有人以天帝前法反对,认为不教而诛,会令众生质疑天条的公正性。
然而东王公不怒反笑,于是稍试其法。
结果天意莫测与天意昭彰相比,众生竟然更愿意相信看不见,摸不着的天条,敬畏莫测的天意,反而是昭彰明确的天条,却常常被质疑和指手画脚。
于是众神乃服,从此天条实行明暗二法,对仙神明之……任何在天庭受册封,拥有权责的鬼神,皆要明了天庭的法度,而更下面,不在天庭体制内的芸芸众生,则不可窥探天条,天意对其密不可测。
东王公改革,一反天帝时,令众生知法的传统。
将法度运行分为两个层面……执法者知法明法,而众生愚昧。
如此一来,天帝时期受到束缚的鬼神权柄,失去了制约,开始扩张,因此受到了仙神的肯定,成为东王公正式变法的第一个举措。
天帝设计天庭治世的体制,也从这一点开始,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当年天帝以功德法提拔鬼神,引导众生,以天条惩戒妖邪,束缚鬼神、功德法和天条一赏一罚,建立了鬼神和众生的奖惩制度。对鬼神曰纪律,对众生曰法度。以鬼神作为天庭运行法度的执法者和力量体系,但同时又以众生监督鬼神。
如今东王公废除天帝明法的教训,就等于斩断了监督鬼神的锁链,无形中扩张了鬼神的权柄,自然受到天庭神权的欢迎。
对天条动手后,东王公更是在颛顼帝的放纵下,再次对功德法动手。
于是功德法在洪荒也渐渐少有人知,修士皆知功德乃是无上神物,功德神光加身,能证就正果,向天庭讨要册封,能提升道行,加深对大道的理解,甚至能提高法力,外能证神,内能修身,乃是洪荒万金油,修行第一神物。
能炼制法宝,能用于修炼,能提高地位,能永生不朽,堪称无上至宝。
即便到了梵无劫所在的诸天时代,依然有残留在宇宙根基大道中的功德法运转五德,五德任何一种,都是超越任何天材地宝的修行资粮。
东王公这一系列改革下来,到了如今功德法已经成为一种修行大道,为诸多大教,乃至大能门下所秘传,如何修炼功德,除了一个行善积德的模糊描述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明确的说法,一些大能,还是能借助隐没的功德大道,算出一部分功德的所在,让门下前去收取。
但真正的功德大道,已经无人能修。
各家各教,都在往天帝立下的功德大道中塞私货,将自己的道德和伦理,渗透入天帝为众生立心立命的理念中。
当年天帝立法的时候,是以明确的尺度,倡导和奖赏那些维护天庭统治,帮助法度运行的人。
然而变法之后,玄黄功德之气,渐渐难以为人所见证,即便许多人身有功德,亦不知由何而来,亦不知如何去修。要么依仗大能算计天地运行积累的种种不协调和矛盾,众生纠缠的许多因果,天地运转不倡,便有灾劫降下,如此压制天灾,消弭劫难,即刻获得功德,众生因果纠缠也常常引发劫难,如此顺应天命,斩却因果,也能获得功德。
功德法的解释权和理念,为大能所掌握。
天帝为众生开辟的一条大道通途,渐渐为权贵大能所垄断,直到佛门扶持地府,地藏王身入地狱,以业报法侵蚀阴德法,五德因此崩坏。玄门佛门借此插手地府轮回。
当年天帝驱逐后土娘娘,以阴德法代替后土为轮回立下的天道法,是为第一次干涉轮回,虽然破坏了轮回的天道秩序,但天帝立法,还算公正,插手轮回虽然性质恶劣,但实际情况并不严重,轮回为众生因果所扭曲的情况尚可控制。
直到后来阴德法被坏,地藏王入地府,第二次干涉轮回十分粗暴,各教大肆干涉轮回事物,将自己的伦理道德理念,代替天道无为。
后土开辟轮回的天道法理念简单直白,天道自然,人死如灯灭,轮回转世与前生再无瓜葛,只如灰飞烟灭一般,下一世,不是上一世的延续。
而天帝所立的阴德法,则有善恶承负,但也并不延续到下一世。
阴德不入轮回,由子孙承负,后辈可以为祖先积德,先人也可以为后辈积福,修行阴德者身死化为阴灵,暂入地府,为阴神,在履行地府神职的同时,也能接受子孙后代修来的阴德,等到条件合适,便能化为阳神,升入天庭。
这是依据当年后土所立的神道法度,神鬼协议而行,虽然破坏了后土立下了轮回的天道法,但是功德不入后世,不干涉轮回,就算阴德修得再多,也只能上天为神,不能干涉轮回,干涉下一世投胎的选择。
所以众生积累的因果,不会因为轮回而延续到下一世。
直到佛门玄门干涉地府,业报法侵蚀阴德法,以善恶之名干涉轮回,名义上清算因果善恶,实则在所谓轮回业报,累世修积功德的名义下,上一世的因果和下一世纠缠不清,如此不断滚雪球下来,轮回渐渐被侵染。
如此一来,轮回有毒。所以才有后土,娲皇,冥河等人谋划将地府毁灭,清算玄门佛门对轮回的侵蚀,于是一干阴神,地府阎罗,甚至佛门的大神通者,坐莲台的地藏王菩萨统统遭劫,掀起了一场不下于天庭大劫,导致幽冥分崩,轮回只能藏至归墟的惨烈劫难。
天庭毁灭,实则始于天条法度被隐藏起来,始于天人隔绝。
但如今天人隔绝还是颛顼帝治世的基本政策,众生对原本公正公开的天条功德都不清不楚,更何况本来就影影绰绰,难以为外人所知的天庭权力斗争呢?
白玉台下的芸芸众生,修士仙家,看见帝子牧和帝子伯钧分庭抗礼,虽然声势略显薄弱一些,但支持帝子牧的那些大能,似乎地位更高,也更加强大,顿时纷纷交头接耳,小声道:“又来一位帝子……”
“这位帝子好霸道,连帝子伯钧的面子都不给!”
“据说是东华帝君之子,东华帝君乃是天庭副君,地位还在紫阳帝君之上,当然谁的面子也不用给!”元育一道化身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帝子牧太霸道了!”
“难怪那个来自未来的强者敢在帝子伯钧面前出手杀人,原来有这个大靠山撑腰!”
“帝子牧强势霸道,恐怕在天庭上,地位比帝子伯钧更高!”
“东华帝君?据说当年东王公被贬,紫府洲崩,都与东华帝君有关!乃是颛顼帝面前的第一大权臣,在天庭中权势惊人。”
“居然是打压东王公的那位帝君之子,难怪如此嚣张霸道……唔!”
“别乱说,你不要命了吗?到时候生死薄上记你一笔,天书削你气运,让你死的不明不白……这等大能,岂是我们能腹诽的?”
白玉台上的大能,哪一位不是耳力惊人,就算眼花耳聋,神念一扫,下面在说什么,也自然了然于胸,帝子伯钧眼中隐隐露出一丝恼怒的神色,那些愚民知道什么?在天庭的时候,区区一个牧童君,在他面前还不是夹着尾巴走路?
牧童君这个人生性软弱,意志并不坚定,极容易被人动摇心志,这种柔弱的个性,让他孝顺,温和的同时,无法承担大志,所以他父亲东华帝君尽管宠爱他,却并没有交给他什么权力,只是养在身边,受宠爱的幼子而已。
而自己自幼心志坚毅,野心惊人,或者说胸怀大志,早早的受到父亲的栽培和重视。
两人本无法相比……但那牧童君不知受了什么迷惑,心魔入窍了!突然站出来,给帝子伯钧难看……
帝子伯钧示意张角:该是你们交投名状的时候了!
张角得了帝子伯钧的眼神示意,面色依旧平静,不显山露水的站出来道:“太平道张角,见过牧帝子,黄公乃是忠厚长者,有德名宿,只是因为一句失言,就被帝子的手下如此折辱,未免有些过了!”
元育上前淡淡道:“你就是太平道的张角?”
“牧殿下宅心仁厚,向来与人为善,不过这人胆大妄为,自付有些修为实力,就敢蔑视天庭,蔑视天条法度,目无尊卑,不知天高地厚,本想薄戒一番,彰显天庭威严,并宣扬帝子大度之德,岂料此人横生凶心,意图不法……岂能小惩?”
“张角,你若识大体,便与此人决裂,以示尊天循法之心。”
“如今你跳出来为此人打抱不平,可是对天庭不满,有豪强涉法之心?”
张角九节杖放到手上,淡淡道:“我在和帝子牧说话,你一个奴仆在天庭是何品级?无品无级,没有身份的人,居然也敢对我这样说话!可见牧帝子你如何瞧不起天下的贤才,一介家奴,竟如此蔑视天下英才……把东王公教诲忘到了脑后了吗?”
“御下如此不严,看来帝子很缺家教!”
“我替你教训这家奴一番……”
他轻轻抬起九节杖,九节杖上浮现九重天界,每一重天界之中都有无数神只,九节杖一晃就化为支撑九重天的巨大天柱,裹挟那无穷力量,朝着元育打去。
帝子牧赫然一惊:“不好……我父亲给我保命的玉符在颤抖……父亲说过,若是玉符有异,那敌人就定然并非我能对付的,要我速速捏碎玉符遁逃。张角竟然如此厉害,手持先天灵宝几可威胁我性命……但这次他要对付的是正阳兄。”
“我的保命玉符也无法阻止……正阳兄危险了!”
帝子牧一咬牙,拼着丢脸,也豁然动身,打算替元育接下这一击。
元育心中冷笑道:“终于诱你出手了!让我看看,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元始九帝,究竟是谁想要推翻天庭,赵公明兄提醒我,玄门之中有人试图以元始独尊,重回元始天王主宰一切的时代……我本以为是元始老师的旧部不甘寂寞。”
“现在看来,是有人想要利用元始老师的名义,成全自己的天帝之实!”
“无论我元育是玄门弟子,还是魔门副教主,都不允许这等野心家得逞!”
元育本来准备稍稍露出一点大罗的底,但是他刚刚出手,就感觉一颗带着五色毫光,宛若一诸天世界的混沌色玄珠,无声无息的落在自己怀中。元育只是皮肉一沾,顿时骇然:“师兄!”他心中震动莫名,落入其手中的赫然是二十四颗定海神珠之一。
元育心念电闪:“是赵公明师兄,还是冥河老祖?”
“又或者是……燃灯……”
“请师兄出手……”元育朝前方一拜,怀中的定海珠就带着五色毫光一跃而出,如同一颗五色的大日,元育祭起神珠,只是微微引动其威力,就幻化一个偌大的诸天世界,其中有清光白光隐隐,无数仙光各色,让人无法直视。
那五色毫光一照,就破去了九节杖的九重世界。
然后往下一落,就打落了九节杖……
张角只感觉九节杖上传来一股沛然的大力,沉重无比,破去了一切变化,无论是大道九度的神权神通,还是九节杖的先天灵宝本质,都不堪承受如此巨大的重量,那股力量镇压了一切变化,直来直去,让张角无法应对,只能直直的承受。
宛如一个世界砸下去,重比洪荒四海之水,张角被砸的脸色一白,差点避过气去。
就连胸中凝练的五行神只也砸的溃散,险些把胸中的五气都砸散了。
张角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纵然他勉力维持住身形,手中的九节杖也不免滑落……堂堂中皇帝君所化的先天灵宝,却在今日第二次被打落尘埃。张角发髻散落,道袍被他身上溃散的气息冲击的凌乱,他脚下踉跄,往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才勉强站定。
白玉台上留下五个深入玉石台中,震碎了一片禁制的脚印。
眼看着那五色神珠落下,帝子伯钧震惊道:“定海珠!”
“先是诛仙四剑,然后是定海神珠,莫非真的是那位大天尊不满?”帝子伯钧不由得面色惨白,张角更是脸上心中都一片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