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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信佳感觉小沈大人好……

好可爱!!

吃醋就吃醋嘛,还整得这么严肃。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沈大人明明一直只是拿她当小孩养,原来家长对自家的小孩也会有占有欲的吗?

还是说,小沈大人其实心里也有一点点点点点点觉得她很可爱?

展信佳越想脸越热,整个人像煮熟的虾米一样红了起来。

胡思乱想间,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了额头。

冰凉凉的,暂时安抚了她的燥热。

耳畔骤然传来青年略显慌乱的声。

“阿纸,你生病了。”

好像是吧,毕竟她这么多天没睡好觉又淋了大半天的雨。展信佳只感觉脑袋越来越沉重,眼前视线也开始被水雾氤氲模糊。

她努力站起身。

“小沈大人……”

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她就歪歪斜斜直接摔进了他怀里。

嗅着青年身上浅淡的书墨意,展信佳手指拽了拽他的衣襟,原地挣扎了半天愣是没站起来,她只能在昏迷前抢先发布免责申明。

“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授受不亲的…小沈大人……我只是好困…”

解释完这句话,展信佳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

隐约感觉有人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嘴角不自觉牵了牵。小姑娘呓语了几声,随后温顺的将脑袋抵在他胸前整个人依赖的蜷缩在了他怀里。

蹭了蹭,换个舒服的姿势,展信佳安心的彻底陷入了昏迷。

好像第一次见小沈大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

——

展信佳做了很长一个梦。

梦见小时候在郊外那座废弃的将军府遗址,鸟雀啁啾,空山新雨。

院子里,爹将年幼的她驮在肩头高高举起去够被挂在树梢上的纸鸢,开满梨花的树下,娘躺在摇椅上悠哉的读着书肆里最新的话本。

风微起,梨舞似雪。

「姓展的你小心点,要是摔着老娘的宝贝女儿老娘跟你没完!」

「是是是,夫人教训得是。来阿纸,咱们继续放风筝去喽~」

不远处,雁西月跟雁回时在围着池塘疯跑,另一个身形更高点的孩子跟在后面狂追。

「略略略,哥哥你来抓我呀。」

「阿月你小心点!要是掉进池塘你就老实了。」

「嘿嘿,反正哥哥会救我呀!」

梦境里总是四月灿烂春日,曦光亮到刺眼,每个人的身影都像是被过度曝光一样呈现出一种低保真的诡异感,令人下意识觉得违和

展信佳隐约感觉这不是一个好梦,可平静温馨的梦境却没有丝毫破绽。

家人在,朋友也在,明媚春日,欢快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但她就是莫名的感到恐惧。

个子较高的孩子忽而停下了脚步,他愣了愣,折了一旁花圃里几枝开得正绚烂的迎春花编了个小巧的花环,随后提着花环朝着展信佳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是朝着被爹举高高的那个小纸,而是以看客身份停留在梦境里的她。

意识到这一点,展信佳顿时毛骨悚然。

强烈的不安使得她想要挣扎,想要逃离,脚步却被死死的定在原地。凌乱的意识像是被困在某个上锁的盒子里,她开始因紧张急促呼吸。

那个白影缓缓走到她面前,明明对方的脸只是一片虚无的空白,可展信佳就是知道对方现在一定在笑。

他举起了手中的花环。

「妹宝。」

展信佳猛的睁开了眼。

眼前是过低的木质房梁,窄仄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唯独窗口模模糊糊渗进几分惨淡月光。

雨似乎还在下,密密麻麻,伴随着时不时被搅动的清凌凌水声。

展信佳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心跳快得离谱,整个人精神极度紧绷。

她大口喘着气,沉重的身体连掀开被子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得躺在床上徒劳的睁着眼睛。

很快,不管是黑暗还是阴冷都在烛灯被点燃后尽数被驱散。

青年面上带着憔悴的倦容,伸手将她脸颊侧被汗濡湿紧贴的发丝拨开,面露担忧。

“是做噩梦了吗阿纸。”

原来小沈大人一直倚坐在她床头。

晦暗烛光随着从罅隙灌进的风而微微摇曳,他的影子被映在船舱内壁上,青年披散的漆发显得一身素白的他更加柔和,平添了几分人夫感。

展信佳艰难的咳嗽了几声。

“小沈大人…现在是在船上吗?”

嘴巴里苦苦的应该是在她昏迷的时候已经被人喂过汤药了,只是她脑袋现在还是昏沉沉的,四肢无力,整个人无精打采。

沈肃清看着小姑娘这副被霜打过的小白菜一样病殃殃的,他也很难受。

将被角掖好,他端来了一碗温热的糖水。

“好像喉咙烧哑了…喝点糖水润润先。行李里带的都是饼之类的干粮,不太适合病患。等下了船我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着,他轻轻吹了吹勺,递到展信佳唇边。

肩后的枕头被垫高,展信佳就着他喂过来的勺子抿了一口糖水,浅淡的清甜驱散了口腔中残余的苦涩,干紧的喉咙也得到舒缓。

她长舒一口气。

“傅大人他们呢?”

“他们在另一边舱里,算算时间应该明日晌午就能到遥州渡口。”

“江远县到遥州不是要走两三日水路吗…我昏迷了快两天?!”

展信佳大为震撼。

她感觉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噩梦就马上醒来了,还不到半个时辰,没想到现实里居然过了这么久。

兀的,她又想起了梦里一些违和的地方。

梦里的雁西月说如果掉进池塘哥哥会救她,可是据她所知雁回时压根不会水啊。

他十三岁那年花灯节带着雁西月偷溜出去玩,被熙攘人潮一下挤得掉进护城河里,差点英年早逝,还是当时十岁的自己美救英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捞了回来。

“阿纸?”

耳畔传来的轻唤声打断了展信佳的走神。

她摇摇头,朝着小沈大人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

他手背又贴上她额头。

“没有之前那么烫了,但还是有点烧。等下了船得先去找个医馆仔细看看。”

沈肃清蹙眉。

他家孩子之前本来就被烧坏了脑子有点智障,这要是再烧坏一次,他想都不敢想。

展信佳含糊的“唔”了一声,难得两人独处一室,船舱外的雨声也成了组成气氛的一部分,让她的那点泛滥的少女小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左右她也睡不着了,索性闲聊会儿。

“小沈大人,之前在路上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呀?”

沈肃清怔了怔,随即失笑。

“直觉?”

其实是眼神。

沈肃清从未从别人眼中看到过那样炙热的慕意。

望向他时,她的眼底总是亮晶晶的,让他觉得他永远都在被依赖,被需要。

身形相貌甚至音色皆可以更改,但她一见到他眼底就会不由自主亮起闪闪发光的小星星这件事大抵短时间里改不了…

沈肃清恍惚觉得哪怕日后两人双双泯然于人群众生,隔着云山雾海,千难万险。

只要她朝他望过来,他就能凭借眼神将她认出。